毛小白赶紧把怀里的珠子兜进针线篓子里,又捡起散落的珠子,找出结实的绳线,用鱼线做引子,串起来。
这珠子乍一看,很不起眼,但仔细摩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可惜她不不识字。不过每颗珠子的孔眼处,都有一排精致的佛家“卍”字符。她猜测珠子上刻的是佛经。
穿好珠子,打好结扣,毛小白用黄布把手串包起来,压在枕头下面。
现在断言她和小白公子能不能成,为时过早,毕竟他们才有过一面之缘。
此后,平静地过了二十多天。
毛小白向饭婆子报备出府,饭婆子再层层往上报,上面人批准了,发下出府令牌。
令牌上写着何人因何事,在几时出府,限定在几时回府等信息。
饭婆子念给她听,一再叮嘱她别误了时辰。
毛小白拿到出府令牌,看着上面“毛小白”三个字,手指跟着描摹。
她不识字,但她可以慢慢学。
到了初十这天,毛小白起个大早,怀中揣着她的绣品和穗子,和其他采买的下人一起出府。
其他下人沿着梧桐巷往外面走,脚程一个比一个快,几乎要飞起来。各个都想赶紧办完主子交代的差事,好办自己的私活儿。
毛小白故意落在后面,见前面的人走远了,折身往相反的方向小跑。一口气跑到巷子后面的小柳亭,刨开第四根柱子旁边的砖块。
砖块下面,空空如也。
小白公子果然没给她留信。
看来是对她无意。
毛小白从怀中掏出用黄布包好的手串,轻轻抚摸着。
她这小半辈子,一直为爹娘活。进了丞相府,才开始为自己活。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感兴趣,第一次尝到青涩忐忑的味道。
不过人家对她无意,她也不能强求,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往后,她还会遇到更多人,总能找到适合她的那一位。
转眼间,毛小白就想开了。她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把黄布包好的手串放进坑里,用砖块盖严实。
之后再不留恋,飞快跑去南城区的泰盛布庄,换了铜钱。
距离规定回府的时间还早,毛小白在回程的路上,故意放慢脚步,在小摊铺前走走停停,忍不住购物的冲动,称了半斤花生酥糖,半斤炒瓜子,买了个小胭脂盒,扯了一截头绳……晃晃悠悠地走到中心街大槐树下面。
这时,一行人从西北角的酒楼上下来。
为首的男子外面套着深紫色福字绣纹的大氅,头发尽数束进发冠里,容色清丽,正是她认识的小白公子。
毛小白脚步一顿,凝眉深思。她以为小白公子手头拮据,怎么穿的起绫罗绸缎?
再一看,小白公子身边跟着一位头戴珠花,身穿浅粉色广袖留仙裙的俏丽女子。女子想拉小白公子,刚伸出手,又收回去,和旁边的人说话。
而女子身边的人,竟是柳如是。
柳如是这回的打扮英气又妩媚:轻袍缓带的男子装束,头上却做了时兴的坠马髻,抖开手中折扇,遮在脸前……
毛小白心念百转。
柳如是惯会为贵人拉皮条,小白公子长得如此危险,怕是早入了某些贵人的眼。柳如是代为出面,游说小白公子。
可看那女子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柳如是又眉眼乱飞的情景,就知这场游说没有成功。
毛小白略微犹豫。
小白公子既然对她无意,她就不该插手他的生活。各自安好才是正途。
只是她明知柳如是不是正经人,小白公子被柳如是纠缠不得脱身,她却冷眼旁观,岂不是对不起相识一场的缘分?
再者,小白公子处境艰难。易地而处,她遇到困难时,也是希望有人帮她的。
毛小白咬咬牙,对自己说:做人,还是得大气些。
这几个念头刚转完,她已经走到西区巷子的入口,脚步一顿,往北面走。
酒楼下,柳如是以折扇遮脸,娇滴滴地冲裴璎抛媚眼,“相爷,九公主真是折煞奴家了,奴家只做正经买卖,怎么能把奴家和勾栏院的龟公比较?更何况,奴家所做的事,只是为了替今上分忧。即便没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
身穿粉色留仙裙的女子,便是九公主赵雀。
赵雀和五皇子赵鹏,均为宠妃淑惠皇贵妃所生。她听闻哥哥跟着父皇出宫胡闹,怕败了男儿家的精血,冲到五皇子府当说客,哪知五皇子妃是个怂包,一味包庇赵鹏乱来,把赵雀哄走了。
赵雀回宫路上,恰好遇到出宫的裴璎,当街拦轿,押下公主印,请裴璎出面惩治柳如是这个下贱胚子。
可惜深宫里长大的娇娇公主,怎么可能在口舌上敌得过混迹市井的柳如是。三两句话,就被说的面红耳赤,憋了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此时听到“没功劳有苦劳的”无耻言辞,一巴掌就抽到柳如是脸上。
柳如是故意挨了这一巴掌,捂着脸,泫然若泣,“能让九公主消气,是奴家的本分。”
九公主又扬起手。
柳如是乖觉地躲到裴璎身后。
裴璎在她行动前,挪动脚步,站到另一侧。
柳如是扑了空,差点冲出台阶。双臂在半空中晃了两圈,才保持住身体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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