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白就是在这时,施施然出现在裴璎身边。
裴璎觉察到身边有人,袖中的珍珠就滑指尖,发力那一瞬,来人说:“小白公子,好久不见。”
听到熟悉的称呼,裴璎收起珍珠。
毛小白熟练地抓住他袖子,很亲近地依偎在他身边。
九公主脸上的怒容还来不及收,顾不得皇家公主的体统,吊着眉眼大吼,“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贱人?”
毛小白心中暗惊:现在的高门贵女都这般急色,收不了男宠,当街就做喊打喊杀的姿态。
脸上笑得云淡风轻,一派从容,“正是右相府中的人。”
九公主惊得张大嘴。
柳如是瞪直眼。
裴璎侧眸看着她抓在袖子上的手,眸光微闪。
右相府中的人,和右相府中的下人。一字之差,含义差之千里。
毛小白很满意祭出“右相”的名头就把人吓到的效果,嫣然一笑,“柳姑娘,我们能走了吗?”
柳如是眨眨眼,明显没回过神。
楼上,孟津大喊,“楼下的人,是柳娘吗?”
原来酒楼包间里,不止有裴璎这一桌,孟津也和友人喝酒清谈。只是两拨人正好错开。孟津听到楼下有人喊“柳姑娘”,才问了这么一嗓子。
毛小白听到孟津的身影,心头抖了一下。若是让孔雀主子知道,她又借用他的名头,恐怕又得让她付报酬。
趁他还没发现,赶紧跑。
当即攥紧裴璎的手腕,低声大喝,“跑。”
裴璎就这么被毛小白拉着,跑向拐角。
活了这么大,一向讲究站如松行如风的裴璎,还是首次不体面地沿街奔跑,头发都乱了。
两人停在梧桐巷的入口,毛小白才松开他。
她也很久没跑这么快,气喘吁吁,眼中蒙了一层水意,恶狠狠瞪他,犹自带了几分撒娇的意思。
“柳如是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和她多接近。我知你处境艰难。但男人立身处世,当对得起天地良心,撅起屁股挣钱,给老祖宗丢脸。”
说罢,把买下的花生酥糖和炒瓜子塞到他怀里,又把今天刚得的,还没焐热的铜钱一并交给他。
“我手头也不宽裕。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以后再见面,我不会管你。望你好自为之。”
裴璎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东西,自然怒不可遏。
任谁被当面指责卖屁股,都得拿起菜刀和对方拼命——他倒是犯不着拼命,以前骂他更狠的,都被他杀了,父母亲族姻亲师友,一个不留。
但这女人,一边骂他,一边给他钱。着实让他莫名其妙。
裴璎做事不喜欢解释,但这女人实在太荒唐,若不说些什么,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姑娘,你是不是……”
“咚!”
“咚咚咚!”
有人敲响登闻鼓。
毛小白从乡下来,没见识过这等场面,当即不再和裴璎废话,兴冲冲地抄近路,跑到主街道口看热闹。
第10章 010
裴璎抱着瓜子和糖,站在巷口,若有所思。
很快,长随王实跑过来,国字脸上都是汗,却不急不缓地拱手作揖,娓娓道来。
“主子,通县的县丞张方一家死光了,不知从哪儿跑出来自称是堂弟的人,纠结了十里八乡的张姓人,一起敲登闻鼓,告您的御状,上书您残害忠良,目无法纪,无视君父等八大罪状。”
“忠武将军听到消息,已经带着兵马司的兄弟们去拿人。”
裴璎把铜钱和瓜子放在王实怀中,手中提着酥糖,移步往巷子外面走。
王实跟在后面,一脑门官司。主子什么时候,看上这些孩童喜欢的零嘴了?但多事之秋,他顾不得追究这些小细节。
巷口处,停着一顶坠着红樱的八抬大轿。
轿夫压低轿撵,裴璎弯腰进去,坐定,闭目养神。
轿子走向主管刑狱的六扇门。王实在轿外随行。
走出梧桐巷,便能看到大槐树。
大槐树往北十余里,便是皇城府衙。府衙门口立着登闻鼓。登闻鼓前,一个腰间系着红绸的中年男人,奋力击鼓。
敲了十几下,破口大骂,“奸相,吾等兄长便是通县县丞,张冠!他所犯何事,家中稚儿所犯何事?阖家上下八十多口男丁,都死于非命。我张许今天一定要套一个公道。”
骂完,继续敲。
红绸男人四周,是十几个助威的张姓人。
这一圈人之外一丈远,又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红樱轿子走过槐树,轿帘里飘出一张糖纸。糖纸上站着糖渍。原先包着的糖,尽数成了碎末。
王实接住糖纸,冲人群中做了个“砍”的手势。
下一刻,击鼓声截然而至。
登闻鼓前血溅三尺。
红绸男人手中还举着鼓槌,眼睛瞪直,“奸相,你怎敢……”
人群惨叫,哗啦啦往远处跑。来不急跑的人,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
很快,府衙四周躺了十几具尸首,三十多人被反绑着压在地上。
忠武将军刘武连连催促,“快把这群刁民抓起来,大刑伺候,务必尽快给相爷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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