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亮。
毛小白把昨天从长生巷穿回来的衣裳剪开,做成各种手帕和香囊,给绿冠、刘管事和饭婆子准备新年礼物,还顺便给王实做了一个汤婆子的套子。
针线活耗费时间,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毛小白收拾好针线筐,赶紧念叨前两天学会的千字文。
学习是个累积的过程,她现在认识的字越来越多,专门花费半两银子向前院的小厮换了几本带插图的书册。除了极个别的字不认识,她现在能大体看下完整的书。
不过那些书讲的内容,她很认不认同。什么落魄秀才淋雨躲在大户人家的屋檐下,被绣楼中的闺阁小姐瞧上了,暗自好合,又遭到员外白眼驱赶。一年后金榜题名迎娶小姐……
书中的闺阁小姐是文曲星转世吗?但凡她们看上的穷秀才都能高中?
毛小白一边鄙视酸儒的可笑心肠,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小人书。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三。
第24章 024
二十三,糖瓜粘。
厨房一大早忙起来,准备糖瓜红烛,男人们祭灶,女人们裹上头巾除尘。
大小管事拨拉算盘,清算一年的资产。
祠堂里酒水贡品不断,开始从这几天开始祭拜先祖,直到大年三十。
忙乎半晌,厨房里做出的饭也是今天特意要吃的糖糕,油饼,豆腐汤。
青竹园里只有毛小白一个婢女,实在太冷清,饭婆子把她叫到后罩院,让她来凑热闹。
包括饭婆子在内的十几个女人围成一圈,或者磕瓜子,或者赶针线活。有一嘴没一嘴的唠叨闲话。
最开始说起前院护院的王二狗娶了一房媳妇,后来又说到隔壁府里的小姨娘生了一个男孩,说着说着话就落到毛小白头上。
主管洗浆的婆子挑起眉梢,呷了一口茶润嗓子,“听说后罩院里厨房的毛丫头被调到青竹园,伺候相爷的友人。老婆子我在府里也算是能排得上资历的人,怎么从来没听说相爷有朋友?”
一同和她洗浆的年轻婆子说:“哎哟哟,你说话好大的口气!相爷有没有朋友,难不成还得向你报备?”
先头说话的婆子说:“我哪敢这么想!是你红口白牙污蔑我。”
紧接着有人说:“毛丫头不就在那边坐着?问问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毛小白素来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多。她不想多生事端,嘴角一抿,视线下垂,摆出一副羞涩的小模样,“我被调到青竹园是上面的意思,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洗浆的婆子问她:“那位公子如何?听说你刚被派过去,刘管事身边的绿冠就拨给你当教书先生。读书识字,那可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做派。”
涉及到紧要的利益,十几个说闲话的婆子也都打起精神,目光炯炯的盯着毛小白,好似她若是不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就要把她吃了。
毛小白眼睛红了一圈,抽出手帕蹭在眼角边上,“公子嫌弃我笨手笨脚不通文墨,才对我有此安排。可惜我是个粗笨的,有绿冠姐姐那样天仙似的人物教我,却总是学不好。白白辜负了公子和绿冠姐姐的一番好意。”
饭婆子坐在一边纳鞋底儿,胸中的气都要提到嗓子眼儿。别人不知道,她可是门清。青竹园里那位公子不是别人,就是相爷本人。要是有朝一日毛小白得了相爷青睐,一飞冲天,岂是这些闲话碎嘴的婆子们能议论的?
当即操着大嗓门喊,“毛丫头算是我干女儿,你们哪个看她不顺眼,就是看我不顺眼。
要是看我不顺眼,划下道来,老婆子我奉陪到底。”
厨房管着口粮,口粮就是生计。大家伙儿都是做苦力的,辛苦上一天半天,就盼着能吃碗热乎乎的饭填饱肚子。若是因为一两句闲话得罪了饭婆子,被饭婆子穿小鞋就得不偿失了。
提起话头的洗浆婆子讪讪笑道:“谁不知道你饭婆子宅心仁厚,把手下的姑娘当自个儿的亲生闺女看,咱娘们哪个敢欺负她?这不就是随口唠叨吗?对了,听说你全身闺女生了个大胖小子……”
话题转走了。一群女人仍旧说的兴高采烈。
毛小白乐的被忽视,缩着脑袋,手指在桌面上点点画画,复习她这段时间学过的字。
到了做活计的时辰,屋里的女人们哗啦啦的散了。
饭婆子亲自把毛小白送出后罩院,拉着她的手亲切问道:“毛丫头,你托那位公子的福,得了读书写字的机会,可有想过怎么谢他?”
王小白说:“白公子身份贵重,即便我花了大把银子置办谢礼,他也看不上。若是我做点小物件送他以示感谢,又容易多生是非。思来想去,我总觉得把公子交代的差事办好,便是对他最大的感谢。”
饭婆子笑了,“你这惫懒的丫头,分明是偷懒不想准备,还找出这么多借口。”
毛小白嘟着嘴巴问她,“那我该如何是好?”
饭婆子摸摸她肥润的双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缝,“毛丫头,你和婆婆仔细说说,你觉得白公子怎样?”
毛小白的两只手搅在一起,嘴唇紧紧的抿着,一句话没有说。
饭婆子试探的问她,“害羞了?”
毛小白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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