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她摸了摸眼睛,很快擦gān了泪水。妈妈,我又会流泪了,想起妈妈,静雪心里剧痛,抓过枕头捂住脸,qiáng迫自己不再去想。
这一晚她又做恶梦了,心脏像被尖刀刺穿一样血流不止,那种疼痛到抽搐的感觉,让整颗心都震颤。她被恶梦惊醒,眼神空dòng,感觉自己就像个僵尸一般毫无意识。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越来越冷,而倦意再次将她包围。
阶梯教室里,雨婷一下课就往外走。在校园里看到若晖,也只匆匆的和他打了个招呼。“什么事这么急?”若晖好奇的问。雨婷告诉他:“我要赶着去咱们学校的附属医院接静雪,她在那里挂水。”“是吗,她怎么了,我送你去吧。”若晖听说静雪病了,也担心起来。
“发烧了,吃药总不见好,只好带她去医院挂水。我爸爸说她可能是水土不服,再加上最近天气多变,一病就不容易好。”雨婷顾不得和若晖多解释,已经走到教学楼外。若晖追上她:“我开车送你去。”“不用,医院又不远,出了门就到,等静雪挂完水,我们打车回去就可以。”雨婷善解人意的说。
“天快下雨了,还是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若晖不放心的说。“好吧。”雨婷这才向他笑笑,觉得他对自己很是关心,心里高兴。
死生契阔子成说
医院的走廊上人满为患,静雪垂着头坐在角落里,纤细的手腕上cha着针管,若晖远远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莫名的一疼。
“静雪,好点了吗?”雨婷走到静雪面前,关切的问。“好多了。”静雪站起来,脸色很差,余光瞥见若晖,也只当没看到。若晖想说什么,见她漠然的看也不看自己,把想说的话全忘了。他能感觉得到,她对他的敌意。雨婷坐在静雪身边,若晖坐在她另一边,三个人默默无语。
“你们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给你们吃。”若晖问静雪。静雪不理他,他只好看向雨婷,雨婷向静雪道:“输液的时候不能空腹,静雪,让若晖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不想吃!”静雪冷冷的说。
雨婷和若晖无奈的对视一眼。“你们等我一会儿。”若晖出去买吃的,不一会儿提着一袋生煎包和一袋虾ròu三明治回来。“你想吃哪一种?”若晖把生煎包和虾ròu三明治都递到静雪面前,让她选。静雪看到食物,感觉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心里却倔qiáng的不愿吃他买的东西,把头偏过去:“我不吃。”
若晖见她像是在赌气,没有多劝,坐到一边把生煎包递给雨婷,雨婷接过去,和他一起吃起来。他们把虾ròu三明治留给静雪,等她想吃的时候再吃。
八点多的时候,吊瓶里的药水终于打完了。雨婷要把静雪送回家再回宿舍,若晖道:“外面下雨了,你还是先回宿舍去,你们女生宿舍不是十点钟就要关门吗,我开车送静雪回家。”雨婷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嘱咐静雪回家好好休息。静雪嗯了一声,独自往医院门口走。等若晖和雨婷说完话,她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车开在路上,若晖见静雪没jīng打采的样子,关心的问:“你晚上什么都没吃,饿不饿?”静雪没有回答,无声的望着窗外。若晖纳闷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心qíng不好吗,静雪,一晚上不理我。”
静雪懊恼的撅着小嘴,嗔怪的瞥他一眼,还是不说话。若晖见她生闷气,知道小女孩儿又闹qíng绪,淡淡一笑,没有再追问。
他把车开到曾家附近的必胜客停下,叫她下车。“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总饿着哪行。”她不肯下车,他就伸手去拉她的手。她甩开他的手,下了车。他关好车门替她打着伞,她却没有跟着他去餐厅,扭头往曾家的方向去了。
风雨jiāo加的夜晚,冷的不得了,他担心她的病,快步追上她。“静雪,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好吗?”静雪还是不理,若晖为难的叹口气,打着伞挡在她身前用另一只胳膊抱住她。“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他低头问她。
静雪垂着眼帘不语,若晖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既热烈又忧伤。“我不想看到你。”静雪对他的迟钝非常不满。难道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还是他已经忘了那天在安全通道里发生的事?不然他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若晖原本抱紧静雪的胳膊松了松,凝视着她的脸,眼睛里刻着深深的失落。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不想理他了。一阵冷风过来,静雪被chuī得哆嗦了一下,若晖再次抱紧她。静雪想起来,那天在安全通道里,他也这么抱过她,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依恋,默默地叹了口气。
两人一起走进必胜客,静雪坐在靠窗的空位上。若晖去买吃的,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看雨水一滴滴打在玻璃窗上,和周围闹哄哄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买了好多好吃的给她,把她的面前摆的满满的。她不动,他就拿起一只香糙凤尾虾递到她面前:“吃吧,别和自己过不去。”她看他一眼,眼珠转了转,没有接他手里拿的,自己从餐盘里拿了一只凤尾虾吃起来。
真是孩子气的很,一赌气就不吃饭,他心里想,看着她把桌上的食物吃完。“你用的这种香水很特别,就算是人多的时候,我也能闻出你的味道。”若晖告诉静雪。静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是在告诉她,那天晚上在迪厅遇到火灾时,他就是闻到了她的香水味才找到了她,把她带离火场。
“我妈妈的第二任丈夫是香水师,这款香水就是他为我妈妈调制的,以我妈妈的法文名字命名为Eva,世界上独一无二,香氛中加了迷迭香,迷迭香的香味比较刺鼻,一般女用香水里很少用这种香料,但我妈妈喜欢迷迭香的味道。”
她终于不生气了,若晖耐心的听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听得很有兴趣。“你知道迷迭香的花语是什么吗?”静雪问若晖。若晖摇摇头,说他不知道。静雪告诉他:“回忆、纪念难以忘怀的过往。”
静雪喝了一口饮料,若晖注视着她。她生气的时候像个孩子,但是她平静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忧郁。
“那天在迪厅的安全通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静雪想起这事就来气。若晖望天一眼,想想道:“难道你不知道火灾自救常识?火灾发生时,物体燃烧会释放出大量烟雾和有毒气体,在这种qíng况下,要尽量掩住口鼻避免喊叫,防止浓烟进入鼻腔和口腔引起窒息和中毒。”
静雪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忍不住好笑:“我发现你跟我压根就不是一个思维国度的,你就是我同桌说的那种人……书呆子。”“这是灾难自救常识,每个人都应该学会。”若晖并不在意她的取笑。
“从安全通道出来,你怎么又不理我了,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静雪最耿耿于怀的还是这一点。“咱俩虽然安全了,可还不知道雨婷、王建他们是不是也脱险,我担心他们,所以急着跑到大厦出口去看。等我找了一圈回来,看到大家都没事,也就放心了。”在那种qíng况下,若晖也还是惦记朋友们的安危。
静雪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没有再追问,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摸出来一看,是王建打来的电话。王建问她在什么地方,他打电话去曾家找她,结果曾家人说她去医院挂水还没回家。“我肚子饿了,在外面吃点东西。”静雪告诉他。
“就你一个人吗?”王建问静雪。静雪看了若晖一眼,故意告诉王建:“和若晖哥哥一起啊,他和姐姐去医院接我,送我回家。”她看着若晖的眼睛,而他并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她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和王建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王建哥哥约我周末去打网球,你去不去?”静雪满怀期待的问若晖。若晖想了想道:“王建约你去,你就去吧,我不去了。”静雪有点失望:“好吧,你让我去我就去。”
曾家大门外,静雪从车上下来,站定。若晖见她并没有拉开院门进去,也走下车。“你的病还没好呢,怎么不赶快进去?”
“我以前就见过你。”静雪淡淡的笑。“什么时候?”若晖不解。静雪告诉他,在她妈妈的相片簿子里有他年幼时的照片。
“你小时候和现在一样,你的眼睛很亮。”静雪迷恋的看着若晖。若晖想了想道:“我小时候到曾家来玩,经常看到曾阿姨,曾阿姨对我很好。你小的时候,我好像也见过你,不过我不大记得了。”
你总是不记得这个,不记得那个,到底什么事才能让你记住?静雪心里嘀咕一句,想起什么,忽然问:“你会不会给我打电话?”
若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怔了一怔:“打什么电话?”“你会给我打电话吗?”静雪还是这么问。若晖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温和的向她微笑:“会的。”
“我能相信你吗?”静雪睁大眼睛,怕他只是哄自己,用法语问了一句。若晖没听懂她的话,眉头一皱:“你说什么?”静雪俏皮的笑笑,用中文告诉他:“我说,我吃饱了。”
若晖凝视着她惹人怜爱的眼神,想抱抱她又觉得不妥,毕竟是在曾家门口,万一被曾家人看到,很是麻烦,只得嘱咐她:“吃饱了就快回去休息,好好照顾自己。”静雪用力点点头,望着他,希望他能再亲她一下,可是他没有,他一转身就走了。
他说他会打电话,可是静雪等了整整两星期也没等到他的电话。班上有个男生给她写qíng书,一封又一封,信上有些话静雪看不明白,拿去问雨婷,雨婷笑了半天。那男生抄的是《诗经?邶风》里的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静雪的中文程度有限,她能看得懂这古诗才怪,这个给她写qíng书的男生也太粗心了,雨婷看着qíng书上的字迹倒不错,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是什么意思?”静雪问雨婷。雨婷想了想,解释给她听:“就算是生离死别,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这样的誓言我们曾经说过无数次;我愿意就这样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就这样牵着你的手……”静雪想起在安全通道里,他第一次牵她的手,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一直无法忘怀。
她忽然笑了,跑回自己的房间去,翻出一张夹在书里的卡片,照着qíng书上的诗句一笔一划的写下这十六个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要拿去给他看,告诉他,这首中国古诗非常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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