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峋红着眼睛,“薛莲,你行,你真是好样的”。
卧室里灯光柔和,浅灰色的棉被底下,薛莲蜷成小小一团,昏昏欲睡,旁边还放着那只她买回来的半人高的绿色恐龙,丑萌丑萌的。
他摔门而去,一夜未归。
第二天,陈姨拎着大包小包从老宅那边过来,给她炖汤煮粥,“这可相当于坐月子呐,年轻人别不当回事儿”,有些发福的陈姨絮絮叨叨。
整一个月,周峋没回来过。
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她已经缺了好多节课了,心里有些着急,想要回学校,可是又想守着这房子,等着他回来。
这一天下午,陈姨把一切收拾妥当,“薛小姐,那我就先回老宅那边了,明天我再过来”。
“陈姨,明天不用过来了”,薛莲合上手中的书。
“可是少爷他……”,陈姨面露难色。
“我会跟他说的,放心吧”,薛莲笑说。
“那好吧”。
陈姨走后没多久,她掏出手机给周峋发消息,“明天回来吃午饭吧,我做饭,做你爱吃的”。
晦涩不安地,薛莲在表达想念。
无数次查看消息,他都没回。
薛莲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行李打包好放到玄关处,就进厨房忙活。
鲈鱼洗净,倒料酒加生姜腌制,豆腐切成块,一会儿再择点黄豆芽出来,她打算做成鱼头豆腐汤。
周峋口味比较小孩子,还得做一份糖醋小排。
荤素搭配,再加个清炒土豆丝,白灼芥蓝,嗯,两个人吃足够丰盛了。
哎,忙半天米饭还没上锅蒸,已经十一点半了,薛莲懊恼。
正在淘米的时候,开门声响起。
她快速向电饭煲内胆里加入纯净水,盖上盖子,差点,开蒸。
“你回来了?”
他将藏蓝色的大衣脱下来扔在沙发上,薛莲自然地拿过去,拍两下,挂在晾衣架上。
周峋的脸色还是不好看,身上烟味也很重。
“少抽点烟”,薛莲小声地说,一边给他按肩膀。
男人声音沙哑,“薛莲,我……”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薛莲走到他面前蹲下,一脸真诚地对他说,“周峋,你对我最大的仁慈就是,忍住失去你妹妹的咬牙切齿,给了我个机会救我弟,即便,这个方式如此畸形”。
周峋听到畸形两个字眉头一皱。
薛莲一边解围裙,一边说,“它畸形,但它合理,因为我最值钱且能够立即变现的,也就我这副年轻的身体”。
一室寂静,时光落在一呼一吸的罅隙之间,悄悄的化为乌有。
“至于孩子,你知道的,你的家族容不下它,而我迟早也会开始新的人生”。
偌大的世界,容不下他们的孩子,薛莲讲到这里,忍不住鼻酸。
听到她这样说,周峋应该高兴才对,她很明确自己的定位,也很有自知之明,可是周峋却觉得很生气,他不知道自己愤怒的理由在哪里,薛莲平静地告诉他不必存有愧疚之心,这个孩子不该来,最终没留下也随人愿,
大理石饭桌上的菜肴汤羹都还冒着热气,她轻声说,“快吃饭吧,等会儿凉了”。
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口袋里的手死死握成拳,里面有一张诊疗单。
病患薛莲,患有严重躁郁症。
薛莲从没想过,素未谋面的一个生命体能够让她痛到像是四肢百骸都要裂开。
不能留,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上来说,都不能留。
薛莲告诉自己,你做得好,你做得对。
可是无论如何,躁郁症怀着孩子,是一件危险系数相当高的事情,不是对母体,而是胎儿。
第4章
傍晚时分,津城东城区,刘开勇正在搭简易棚,一旁的女人穿着黑色的皮质围裙,在整理锅碗瓢盆,两个人手脚还算麻利,没多久小吃摊儿就支好了。
高大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整条街各种吃食成一字排开,白日里他们销声匿迹,只有在天色暗下来时,用这些人间百味安慰疲劳了一整天的心。
刘开勇站在腾腾冒着热气的大铝锅面前,头都没回,大声地说,“哎,我说,咱元旦节叫小莲回家一起过啊?”
身后的女人正躬身擦抹着不到半人高的桌子,听到男人说话,站直身子,中年发福的身体在呼吸之间起伏很大,“干啥?她不是早几年前连过年都不回来么?”
尖锐的声音似乎将冰冻的空气划得七零八落,男人正在熬得浓白的汤中搅拌的不锈钢汤勺一度,“你跟一孩子置什么气?好歹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凛冽的冬风将女人的头发吹得杂乱,连带着声音的音调都拔高不少。
两个穿着津城一中校服的高中生正在旁边挑选蔬菜,此时闻声均抬起头来,两张皎白的小脸从厚厚的围巾里完整露出来,好奇一下,又低下头继续条件挑拣,以他们的年龄来看,还不能理解其中有什么问题,在他们的世界里,衡量事物好坏的,还是成绩这一个唯一标准。
“余春兰,你这话什么意思?”汤勺磕在铝锅边缘,刘开勇转身面向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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