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雄的日子_九斛珠【完结】(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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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静静燃烧,魏天泽如石像屹立,脸上神情变幻。

  沉默了半晌,他才道:“母亲说的事,我心里有数了。夜已深,母亲早点歇息。”说罢,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却听背后楚氏道:“当年的事……你别怪我。”

  回过头,就见她孤身站在桌边,身影单薄、神情有些凄惶。

  怎么会怪她呢?当年的事本就是魏建无情无义、毁人姻缘又不知善待珍惜,往后种种,更怪不到楚氏头上。魏天泽脚步稍顿,旋即折返到楚氏身边,“魏建不是生父,我很庆幸。将来若有机会,我会去南边寻到父亲的骸骨。我是母亲十月怀胎生的,血脉相连,也能辨是非,岂会怪母亲?”

  他能体谅苦衷,楚氏的忧虑便消弭殆尽。

  遂放了心,叫他往后谨慎行事。

  ……

  没了血缘牵绊,魏天泽肩上那副沉闷的重担,便烟消云散。

  魏建不仁、魏长恭不义,他行事便也无需顾忌。在魏长恭再射暗箭时,魏天泽毫无顾忌地反击了回去,其结果,便是魏长恭的重伤身亡——同样的谋算暗害,魏天泽躲得过去,他却没那本事,搬石砸脚、自取其祸,白送了性命。

  凭着在永宁的数年历练,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没留半点把柄。

  魏建得知实情后伤心震怒,纵有怀疑,也没半点实据。

  ——总归父子并无情分,疏离忌惮与利用算计交织,魏天泽不在乎添这一桩。

  而魏长恭死后,夺嫡的事也霎时明朗。

  有姜邵在建昌呼应,维系着两处的盟约,魏天泽在遂州的地位本就高于旁人。而这一年多的筹谋、安排,他凭着战场上的本事赢得几位老将的赞赏,亦凭谋算韬略笼络了不少拥趸,非但不是魏从修之流所能比,就连魏建都怀几分忌惮。

  僵持一阵后,魏建的东宫终是落在了魏天泽的手里。

  重权在握,风头正劲,魏天泽行走于遂州时,锋芒极盛。但偶尔夜深人静,独自在书房里对着偌大的山河舆图,他也会觉得迷茫——初到齐州的那几年,他有傅家众将教导,走得踏实坚定、亦朝气蓬勃。得知魏建的图谋后,他纵暗恨挣扎,却为了母亲和血缘渐渐认命。行事偶尔犹豫摇摆时,心中却明白,他脚下那条路的尽头是回到魏建麾下,别无他法。

  但如今呢?他脚下这条路该去往何处?

  数年潜藏、一朝背叛,他跟傅家的交情已然斩断,在魏建称帝后,更是情势殊异。他与魏建貌合神离,亦不可能带着魏家众将转投傅煜麾下,如今只能坐在魏家这条船上前行,尽力谋夺军权。

  从寒冬到次年开春,魏天泽在遂州经营,父子彼此倚赖又互相提防,此消彼长。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傅煜在肃清朝堂,将边防和别处安顿完毕后,亦将目光投向了西边。

  初登基时,朝政尚且不稳,有些兵将见魏建自立,亦蠢蠢欲动。魏建树大根深,又有地势山川之利,贸然西征耗损兵力,亦可能令后院起火。如今后患既清,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也该趁着魏家未成气候之际,腾出手荡平西陲了。

  第129章 结局(中)

  三月的京城, 正是一年里春光最浓的时候。

  玉兰花谢,桃花落尽,却有蔷薇海棠渐次绽放,宫道旁的草丛里,不知名的野花迎风含苞, 春光映照下, 生机勃勃。目光月光朱红宫墙、巍峨殿宇, 远处有极小的黑影在半空飘过,那是宫城外孩童放的纸鸢,剪断了线, 随风扶摇。

  攸桐站在一树海棠下, 仰望湛然碧空,慢慢地散步。

  这座皇宫在修建之初,耗费人力无数, 屹立百余年仍庄重如初。

  宫殿廊道仍是小时候记忆里的模样,前朝三殿、凤阳中宫, 乃至太液湖畔的蓬莱殿、含凉殿, 除了偶尔翻新外,格局没半点变动。住在其中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到如今改头换面, 曾属于许家的住处, 冠以傅姓。

  不过比起前朝几位皇帝的充实后宫, 如今宫里的人就少得多了。

  郑彪攻破京城之日, 皇宫遭了洗劫, 宫女内监或是被杀,或是趁乱逃走,折损了不少。在许朝宗的罪己诏颁发往各处后,令贵太妃和许朝宗的那些妃嫔都得以保全性命,陆续送往寺庙道观修行,亦有一拨人被放出去,腾出宫室。

  到如今,傅煜身边只攸桐一人,纵后宫六局仍在,却已无需那么多人伺候。

  人少了,宫城中便显得空荡,伺候帝后起居的人多迁往凤阳宫附近,别处闲置下来。

  这倒正合攸桐的心意,虽因身份所限,初登后位时不能如从前般行止随心、各处游玩,却能在后宫肆意游走。从太液池周遭的宫室楼台,到上林苑、西苑、南苑,没了闲人搅扰,全都成了她的天下,想去哪里便可命人摆驾,也不觉得闷。

  这一日晌午饭过后天气暖和,她歇了午觉,便如常出来赏花。

  自打去岁十月诊出喜脉,腹中的孩子已六个月大了,小腹微微隆起来,新裁剪的宫装宽松垂落,衣袂随风。

  怀了身孕,看着小家伙在腹中慢慢长大,自然是令人欢喜的。

  唯一叫她苦恼的,是越来越旺盛的食欲。

  用完晌午饭也没太久,她这一圈儿散步下来,竟又隐隐觉得腹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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