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太多不是男人的男人,你够让我说声佩服。”
“哈哈哈。“朱总管仰天大笑:“我输了。”
侍者打开房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略带咸涩的气息。
“我与庄主打赌,薛副堂主虽忠于旧主,然则世易时移,难道毫不变通自寻死路?庄主不以为然,说道叛国之将不可用,薛子赫若是背离玉风堂,便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朗声道:“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老朽心服口服,二位请。”
原本守卫森严的走廊空无一人,大门洞开任凭来去。
任适秋冷哼:“庄主何意?”
“他日江湖相见就是朋友,到时老朽略备薄酒,还望与二位一叙旧情。”
薛子赫再不为所动也疑惑了:“在下愚钝,总管不妨明示。”
“庄主从无相害之意,只素有怜才之心,故命老朽加以款待。日后二位遇上什么麻烦,凛义山庄必将鼎力相助。”朱总管拱手:“自古英雄多磨难,二位且珍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海面没有一刻平静。浪花拍打礁石,海鸟不停嘶鸣。
薛子赫的心境前所未有的清明。
“好一招以退为进,江湖中人从此对凛义山庄交口称赞,仁义二字当真可以为刃,割的却是伪善的尾巴。”不住摇首,缓缓道:“这份火候够咱们修炼十年八年,也许拍马还赶不上。”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玉风堂名存实亡,我们除了投靠他们还有什么路子可走?一死容易,活着却难,活得有滋有味名利双收更难,高处站惯了,一朝跌下谁能宠辱不惊。”
任适秋不得不承认凛义山庄走了招妙棋,步步为营,进退皆胜,事已至此唯有听天由命,便问他接来下有什么打算。
“堂主下落不明,我想西行。”
“你差点救我一命,虽然没成,这情却不好当作不存在。”她抚平被风卷起的衣角:“一起罢。”
他立即反对,不假思索地道:“男人做事无需女人牺牲,寻找堂主是我个人意愿,再说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我多年功绩毁于一旦,已如行尸走肉——”
兄台你是否太自恋,你报恩,我也报恩,大家结伴同行而已:“确认堂主无恙我才心安,苟且偷生还是舍身取义不劳费心。男人做事确不用女人提点,但你最好寻清净处避避风头,从前威风八面不可一世,如今失势最雀跃的只怕是往日的仇家。”
他不置可否,无声地扬了扬眉毛。她几乎同时觉得异常,警醒地观察四周,远处的礁岩上站了一个神情倦怠的年轻人。
“两位郎情妾意,旁人看了都要嫉妒。”谭正春咯咯笑。
“抱歉打扰雅兴。”谭正奎随之止步。
老朋友了,西域一别数载,只有温瓖仿佛更沉闷了些。
一说即中,仇家还真来了,却是自己的旧日恩怨:“此事与你无关,就此别过。”
“你知道男人最悲哀的地方在哪儿吗?”薛子赫苦笑:“危急关头女人可以一走了之,而男人只能硬着头皮充当好汉,就算他死了,也只能含笑说一声值得。”
第23章
平静的河面荡起涟漪,一声凄厉的惨叫。虽然这里的许多人自顾不暇,完全拥有冷漠无情的权利,有人落水仍然少不了关注。
三九寒冬刚进入一九时分,水面结了薄薄的冰,掉下去的女人一定不好受。男人们迅速用目光寻找自己的妻女,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关乎自身更添旁观的心情,七嘴八舌的议论很快将哗哗的水声和微弱的呼救声掩盖,直到朱翠拉来易岭,议论的方向转为施救的难易程度和现实与否。
“一定是她,这衣裳错不了,没想到竟会轻生……”
寻声望去,裘袄分量甚轻尚未沉底,打着转飘于水面,人早已了无痕迹了。他脱下御寒的棉衣,匆忙中只及拔掉长靴,一个纵身扑入刺骨的水中,一头扎向水底。
敦敦膛目结舌:“不要命啦?”
“有功夫的人到底不一样,死不了。”
“赏雪姐姐为什么想不开?”
朱翠无法解释:“上船之前还很正常,谁知道呢,也许突然看破红尘了罢。”
他恶寒地看她一眼,忽听水声大响,易岭拽着赏雪冒出头来,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将他们拉上船尾。杨临风递过一件厚实的大氅,自己只剩贴身短袄,倒没显得瑟缩。温暖干燥的冬衣裹在身上,赏雪依然双唇紧闭,喝了不少水,小肚子圆鼓鼓的。
易岭将人翻转过去不断拍打后背,半晌咳出一大摊子冷水,颈子软得像面条,没一会儿又垂下去。他换了身衣裳,心中记挂赏雪安危,直接下到舱中,迎头被朱翠好一通打趣:“呦,还没醒就献殷勤,人家可蒙在鼓里,回头当自己浮起来的。”
敦敦撇嘴:“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别说你姨娘不在身边,就算在我也一巴掌打得你屁股开花。”朱翠扬起手掌,面露狰狞之色。
“哇呀呀——”
赏雪睁开眼睛,朱翠的漂亮脸蛋和敦敦的无赖面孔仿佛还在昨日。浑身散架一般从骨头里钻出寒气,明明贴紧暖炉,四肢百骸如在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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