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没什么大的夙愿,左不过是身边的人都和乐康健。
沈徹特意寻了高处挂起来,走到她面前问:“你写了什么?”
顾温凉瞧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由得反问道:“那你写了什么?”
沈徹一哑,朗硬的面庞上渐渐染出了可疑的红色,兀自强撑着,有些恼羞成怒:“我还能写些什么?”
要是你眼里也有我,能高高兴兴接了赐婚圣旨,我需要来信这样的漫天神佛?
沈徹心里憋屈,又不好说出口,只好深深吸一口气:“我去皇兄那瞧瞧。”
“诶……”顾温凉声音如猫儿一般,沈徹却已经大步走远了。
她绕了绕手里的素帕,咬着下唇暗恼不已。
原就是想告诉他自己与卫彬无甚关联,话到了嘴边吐出来的却是另一层意思。
他的纸条上只是草草的五六个字:成亲,琴瑟和鸣。
顾温凉好半晌才低了头,暗自叹了一口气。
才刚一出了后院,天上的雨就落了下来,声势极为浩大,雨滴连成了一片水幕,触目所及,皆是茫茫的一片。
飞溅的水珠从屋檐上滴落,打在青石砖的台阶之上,再溅到裙摆之上,不多时便已湿了一小块衣角。
顾温凉瞧着这样来势汹汹的暴雨,退后了几步,身子被带着雨的风吹得有些瑟缩。
沈徹瞧见这一幕,将她扯到自己身后,嘴里不自然地道:“叫你平日里多吃些,这样弱不禁风的,等会子着了凉还得怪在本殿头上。”
一边却将她藏得更严实了些。
一旁的秦衣竹自发地躲在了沈唯的身侧,瞧着这一幕,笑得有些欢脱:“温凉你瞧,七皇子这可是叫做英雄救美?”
顾温凉瞧着前头僵直的高大背影,不知怎的,又忆起前世的风雪里孤立的背影。
心里哽得难受。
雨势汹汹,打落了寺庙里一地的残花,铺在地面上,又被雨水冲走,显得有些凄凉清婉。
过了好半晌,雨渐渐地小了,青桃和几个丫鬟婆子拿了几把伞过来,替他们撑了开来。
这回他们沿着山路往回走,因着下过了雨,路面潮湿滑腻,一个不留神便要摔跤,是以都走得小心翼翼。
青石路上散落着不知名的花瓣,顾温凉手里执着纸伞,鼻尖冻得有些发红。
这回前头的两人倒是皆有默契地把顾温凉和沈徹落在后头,其中意思心知肚明。
顾温凉手里的山水墨色纸伞转了一圈,心绪千回百转之下幽幽地叫住了前头的人:“阿……阿徹。”
短短两个字,顾温凉叫得极为困难,她有些忐忑地停住了脚步,伞面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滴在她发白的指尖。
沈徹原是怀疑自己听左了,转过身来才瞧见顾温凉离着自己两三步的距离,怯怯娇娇地望着自己,小小的鼻头冻得微红,清水般的眼瞳里湿漉漉的带着些雾气。
他止住了脚步,偏头压低了声音问身后跟着的小厮:“方才是谁叫本殿?”
那小厮战战兢兢,声音有些抖:“是……是顾小姐。”
沈徹浅皱了眉心,极不确定地问道:“她叫本殿什么?”
那小厮大着胆子朝顾温凉的方向瞥了一眼,不明白自家殿下是个什么意思,皇子名讳,他怎的叫得出口?
“阿……阿徹……”
这声儿如同粗粝的石子摩擦,听得沈徹身子一寒,手臂上直起小疙瘩。明明是几个相同的字儿,怎么差别那样大?
沈徹这回是知道顾温凉真叫了自己的名,且还颇为亲昵。
顾温凉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沈徹听到后停倒是停了下来,只是偏头去与身后的小厮说什么,理也不理她。
顾温凉浅浅皱眉,而后撑着伞慢慢朝沈徹走去,实则心里如同揣了一头小兔,颇不宁静。
下过雨的林间小道,头顶还有不知名的落花时不时飘落几片,顾温凉素手执着伞,清浅的眉心隐隐皱起,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沈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发了某种病,身体里的血液朝心口位置涌去,稍一呼吸便直发甜。
“怎么了?”他好不容易错开眼神,又瞧见了顾温凉有若凝脂的脖颈,修长而幽美,沈徹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干哑。
“想与你说会子话。”顾温凉浑然未觉他的情态,想与他好好解释一番,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时之间颇为羡慕秦衣竹直爽的性子。
沈徹心里猛然警惕起来,黑亮的瞳孔如同住进了一团火。
难怪今日这般反常,还叫他阿徹,果然是有后招在这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每天几点更新好呀?
第9章 下马威(二更)
思及此处,沈徹默默地守住心神严阵以待,再不去瞧顾温凉了,免得被一个笑容迷惑住了。
两人心思各异,在长长的青石道上慢行,落后了前头的两人有些距离。
顾温凉挽了挽垂在耳侧的发丝,偏头看向身侧长身玉立的人。
“你想与本殿说些什么?”沈徹感觉到她幽幽的视线,心里如同被猫儿的爪子挠过一般,开口问道。
顾温凉理了下思绪,瞧他脸色不开口,开口就有些迟疑:“就是……赐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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