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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怡的副官也在问相似的问题:“将军,三殿下只是令我们剿灭孙破私军,密林中他不过带了一千人,您为何还要跟进密林?”
甘怡道:“我要亲眼看看,孙破到底如何待我。哪怕……”
哪怕他们已经彼此为敌。
周温问道:“你还是不想杀她?”
孙破点了点头:“不像吗?”
“的确不像。”他自己接了自己的话,自嘲道:“我这样瑕疵必报的人。”
周温道:“……她想必会恨你。看她行军布阵的本事不亚于你。你真要留这么个……隐患?”
“我会遵守陛下的命令,出其不意,袭击辰台人。她会追进来的,如果我侥幸成功,辰台会和燕桥反目成仇……可是我又想要她活下来……说不定,真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至少是个辰台人,不至于像我这样的出尔反尔。”
周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话完全不像是孙破能说得出来的。
多……多大度、多君子啊!
然后孙破埋下头,歪头看了看他,忽而又笑了。
“不像我,是不是?”
“我敢这样说,是因为我其实有时候想,她会不会还是不恨我?”
“要真是这样……我可真是够痴心妄想的,是不是?”
☆、第四十七章
在密林里,无法整齐地行军。
甘怡也把部队铺开。五人一队,每个小队保持在将将能彼此联系的距离。
果然,很快就有所发现。
甘怡此刻带的人,如孙破所料,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些人,对茂林的这片密林可谓了如指掌。
发现异动的小队一面将消息传回甘怡身边,一面无声联络周围的小队,逼近了发现的目标。
那是一小队燕桥人。楚闻书没有将人分得像甘怡那么细,这支小队有十人。可是他们对这片密林的了解明显不足,轻易就被灭了。
甘怡没有问出楚闻书的下落。
类似的日子过了十天。甘怡算着,楚闻书带进来的人,至少一半都成了亡魂。
这片密林,就是一道天堑。若非熟悉这片土地、对战场有天然的直觉,贸然闯入,只有惨败。
楚闻书显然……不够格做这片密林的合作者。当时孙破就是怀揣着把他撵进来的心思打的仗,倒叫她捡了个便宜。
不过楚闻书运气好。过了这十日,再慢,想必他也已经入了燕桥境。
但也无妨。三殿下说了,照楚闻书这番狼狈模样,加上燕争帝的多疑,他就算回去了,也是个被砍了祭旗的命。
甘怡的人已经一整天没有沾血了。可甘怡知道,这片密林依旧没有平静。
孙破!
辰池针对孙破的命令是:如果不想杀他,你就亲手让他率军离境!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孙破显然也在飞快熟悉着这片密林。最初的几天,甘怡还能捕捉到他的蛛丝马迹,眼下,他和他的人却是无影无踪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片土地并没有平静。
甘怡在战场上的直觉堪称可怕,仿佛从一阵风里,她就能察觉到十里外有没有生铁的气味。她的士兵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并且深信不疑。
她下令全军休整,原地补给。
然后她点了一个亲兵,把盔甲换成常服,远离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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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怡向着一个方向一直走,终于找到了人生活的痕迹。
那是很隐蔽的痕迹,她最初来到这样的密林的时候,完全没能察觉,是军中一个自幼生长在这里的士兵告诉她的。而孙破的私军中,显然不会有来自这片密林的人。
她领着亲兵,一路艰难地扒着痕迹走,找到一个还没废弃的小木屋。
即使在密林之中,偶尔也有人居。像这里,住的就是一位伐木人。
伐木人明显刚刚收工回来,正打算吃饭。甘怡一敲门,里面叮呤咣啷响了一长串,才有人蹦出来开门。
这人有点逗,看了甘怡一眼,砰地把门砸上了。然后甘怡还没说话,他就又开了门,手里端着一本画集,视线在书上和甘怡脸上扫来扫去,间或临幸一眼她的亲兵。
甘怡:“可否进去说话?”
她眼尖,已经看见那本书的名字了:《林魍集》。
她于是道:“我们是人。”
伐木人狐疑地看着她。
甘怡叹了口气,这些天来的郁结都跟着被叹出来了不少。她道:“帮我个忙,我付钱。”
伐木人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钱?”
这个时候甘怡身后的亲兵终于开了口:“你咬一下就知道了。我们拿树叶变的那种钱,一咬就破了。但是真的钱就咬不破。”
说着他从自己身上搜出一枚铜板,挤进门塞到了那伐木人的手里:“你咬咬看?我们不骗凡人的,会损道行,影响以后飞升渡劫。谁为了点金子银子的拿命开玩笑啊?”
伐木人将信将疑地接过来,真咬了咬。甘怡见他信了,于是从自己身上也摸出荷包,把里面的银子全都倒在自己手上给他看:“帮我们个忙,这些就全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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