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怡有些气短,嘟哝道:“就你嘴甜。”
孙破有点不好意思,佯做没听清罢了。
这时已有鸨母迎了上来。这鸨母虽然青春不再,却也有韵味,看着诗书满腹,举手投足,仿佛比甘怡这个正经出身世家的还优雅合矩。
甘怡今日为防不便,做了男装。因而鸨母问道:“二位公子看着面生,敢问是否有熟人引荐?”
甘怡不会变声,因此装了哑巴。孙破最擅长装得高深莫测,分明方才还在张望,一瞬间已摆出了轻车熟路的笑脸,道:“我们与朋友有约。这位朋友父家姓关,母家姓冯。他说,我们只要一提起,你就知道了。”
鸨母怔了一下,笑道:“今日确有位冯公子,也如此关照过……客人可否将其形貌描述一二?”
孙破将关逢形貌描述了一番。那冯公子,果然便是关逢。鸨母引着孙甘二人到了一间书房,敲了敲门,里面有一个年轻女子咯咯笑道:“进——”
鸨母为孙破打开了门,躬身离去了。
这房间从外面看着是书房——内里也是书房。只是从屏风到窗,空了好大一片,放着一张用于读书的案。
案上没放着笔墨纸砚,倒躺着个美人。这美人从桌边垂下温玉一样的小腿和赤足,身上裹着若隐若现的轻纱,把一头长长的墨发全散落在桌上,一眼望去,仿佛只见河川奔流、暖风熏煦,是格外华贵的风流。
这美人犹嫌不够,偏又拿了一卷古香古色的竹简遮住了双目,只露出凝脂若雪的脸颊、嫣红饱满的笑唇。
更要命的是,另有几个盛妆轻纱的美人在旁边,已然笑成了一团,专挑了刁钻的地方,用泛黄的书卷去搔她。桌上美人,静态已使人迷醉,何况身躯颤动、肢体推拒、香风拂面?如此却也避不尽旁人刁难,终于含娇带怨地讨饶道:“公子,你看看她们——”
公子——关逢倒还知道自己在等人,衣裳都是板板正正的。他笑道:“我看有什么用,你背不出《思美人》,当然要罚!”
孙破笑道:“我也背不出《思美人》,连我一并罚了么?”
甘怡:“……?”
她还没来得及冒出什么念头,孙破就悄悄道:“让我指定一个人来罚我——”
他的目光含着笑意,悄悄扫过了甘怡。
从前甘怡只觉得他的笑容令人不得不小心提防……现在却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缓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打断了这个话题:“‘冯公子’。”
孙破笑着接道:“看脸色,真是纵欲久了?”
关逢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挥了挥手,叫那些女子都退到了一边的小室,又叫孙破甘怡跟着进了另一侧的小室。
——和正厅不同,这小室里倒有几分风流样子。关逢站了一会,从桌上倒了一杯冷水,喝了,才转过来招呼孙甘二人:“甘将军。”
孙破道:“怎么不叫我孙将军?”
关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孙破道:“我说过了,我叫孙破啊。”
关逢:“……”
关逢:“你不肯说实话,就罢了。”
孙破诚恳道:“孙破可以叫孙破,我管自己叫孙破,就不可以了?”
关逢无言以对,只好敷衍道:“行吧——孙将军。来日若是真正的孙破来了,要砍了你这李鬼,可千万别招认出我来。”
孙破笑道:“当然,当然。”
甘怡道:“沙蛇匪寨被灭,我本以为你死在了那时候。再不济,五百人全军覆没,也该够你喝一壶的。”
关逢一挑眉,找出一个矮凳坐下,道:“本该如此——但我那时受了重伤,只不过削了职,改成了子玟的手下罢了。子玟事事听从我,因此,我很快便升回去了。”
“也就是说,在你之上,还有首领。”甘怡道。
关逢笑了笑,并不回答,只是向甘怡举了举杯:“甘将军今天来,必然不止是要问这么点事。”
甘怡爽快道:“你们燕桥有一种□□,‘黄花’,你可知情?”
“知道。”关逢挑了挑眉毛,“将军想要?”
“我不用毒。”甘怡冷笑道,“前几日,我在城中见到了‘黄花’,你们打算在施恩城内杀人?”
问得正气凛然——可是若真单纯如“杀人”的事,万万轮不到一位将军,如此大张旗鼓地来问他。
关逢是个聪明人,知道甘怡的意思是“动手”。
“燕桥在此地,尚有六千余人。”他忽然说道,“将军说的事,我知道。”
他看了一眼孙破,道:“当日这个孙破要的两个条件,这就算完成了一个。”
孙破笑骂道:“你倒是精明?!”
关逢看向甘怡,甘怡颔首以示默许。他又把目光挪走,看向了别处。
甘怡说的事他的确知道。燕桥人与姜氏暗通款曲,姜氏被灭门,他自然也有耳闻。他的顶头上司,楚闻书,是一个性格平和、手腕绝对称不上狠辣的人,因此派出了人要去保护——以及控制——姜氏幸存的几人。谁知,区区一夜功夫,那几人就找到了其他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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