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令叹了口气,率众跟在她后面。
皇宫如同血染,软禁着辰肃帝的长秋宫一片静谧。
“逆党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辰池问。
“已经处理干净了,三殿下。”另有一人回答,“除了陛下力保的太监德喜,其余的都杀了。”
“盯紧他。”辰池道,“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辰池掌心里一片冷汗,谢云令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辰池和她身边的人都太过传奇,倒显得他有些平平无奇。但实际上,能得辰池青睐,他又怎么会是个平庸的人呢?
他只不过是甘于跟在辰池身后。因为他心里知道,她依然是个小姑娘。她认不清路,她喜欢撒娇,她挑嘴挑到令人发指,她其实很需要人照顾。
可是能照顾她的人太少了。就像此时,只有他能安抚辰池一二。
这次宫变已经持续了十天。
它的开始令人始料未及,是有心人撺掇了辰肃帝,辰肃帝忽然驾临朝堂,当众下旨收回辰池的权。辰池颜面扫地,被软禁了数日,尚不知如何哄回父皇开心,就有人打着“清君侧”的名头上奏,不顾辰肃帝喝止,将军队开入皇宫,打算诛杀辰池。
几近魔幻。
但辰池把握朝堂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辰肃帝的所谓软禁,除了他本人和那伙不长眼的叛军,人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辰池的故步自封。叛军虽然有意拖住了谢甘蒙三家的私军,却没人知道辰池什么时候拿到了御林军的军权,连辰肃帝都忘了,当时更无从收回,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践踏着“圣意”迈出寝宫,大步穿过皇宫,过处腥风血雨。
最后她闯进琳琅苑,叫人擒住娥妃和英嫔,自己伸手拿过一柄剑。她好像专门研究过人体的要害,在那双柔弱的雪颈上比划了一会,就找准了位置,一剑割喉。
——辰池第一次杀人,竟也能毫不心慈手软,端的是一副斩草除根的架势。
那些外戚便再没了依仗。辰池好像是一夜之间就换了个人,一改平日里颇为甜美的作风,力压群臣求情,将生事者尽皆斩首。那几日,皇宫里连砖都染成了红的。
唯独对辰肃帝,她心里总还认为那是自己的父亲,因而对他抱有一丝期待。
可是方才在长秋宫,辰肃帝依然不给她留一丝颜面。辰池走出来的时候,明显是哭过的。
“庭园楼阁、字画古玩……真的比江山——比我这个女儿还重要吗?”她问谢云令。
谢云令没法回答,只得道:“人各有志。”
然后他拍了拍辰池的背,暗示她此处还有下属。
小公主终有要执政掌权的那一天,从前再顺风顺水,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下去。
以辰肃帝的个性,这一场恐怕还不算什么。
不知道小公主有没有意识到,她是想要斩草除根……可是这“根”,就是宫中身居最高位、偏偏又最天真无知的人。
就是她的父皇啊。
·
这宫变算是皇室辛秘,被控制在了宫墙之内。辰池对群臣下了封口令,在辰欢城中只撒下了几句风言风语,更没有传到施恩城。
只有两件要紧的事。
一是辰肃帝上朝几天,就弄丢了一堆折子。后来大多找了回来,偏偏甘怡给辰池上呈的施恩城近况,却不知被遗落到了何处。辰池重新掌权之后,尚要收拾残局、重立威信,实在无法分心去追查一封折子的下落。所幸施恩城的施长岚和甘怡都足以信任,孙破那边,她也已经派了使臣去拉拢穆翎帝……她于是放下了心。
二,就是被派去拉拢穆翎帝的那位使臣,被杀了。
穆国比燕桥弱一些,而且辰穆结盟,与孙甘相恋,是相辅相成的好事,辰池有意为之。她倒是预料到辰燕谈判多半会崩盘,而以燕争帝的性格,在这个燕桥与穆国谁都不想轻举妄动的节骨眼上,一旦此次谈判崩盘——或者在谈判开始之前——他马上就会有所动作,鼓动穆国发兵。她提前了数日派出使臣,为的就是先他一步取得穆国的联盟。
可派出使臣的时候,适逢乱党盘踞京外,乱党中有人见了此人是辰池派出京的,当下不听他解释,唯恐辰池察觉了什么,要靠此人去宫外搬救兵——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就地将他杀了。这还不够,又有人担心此人的尸首会被发现,竟张罗着,一把火把人烧了,挫骨扬灰。
而这个变故,被做贼心虚的乱党首领灭了口,他本人又战败而死……竟没有一个活人知道。
辰池对此一无所知,照常传信燕争帝,请他派出使臣,到常固城相会。
·
“施恩城夜里冷。这个季节,还是有露水。”甘怡站在门口,垂着眼睛,正在送孙破。
孙破今夜给她送了夜宵——饥肠辘辘的作者告诉他说,女子月信时会格外容易饿。他听甘怡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心里一跳,笑眯眯地问她:“嗯?”
甘怡沉默了一下,拉住了孙破。
“要是不放心就光明正大地看,我没什么不敢给你看的。”
孙破耳朵一烧,不用看都知道有多红,像是被火苗舔了一口。
52书库推荐浏览: 将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