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的众人又听到孙破这两个字,也瞬间精神了。
钟鄯道:“市井流言罢了。平驿将军树敌颇多,传出这样的话,败坏他的名声,动摇陛下对他的信任,也不奇怪。”
甘怡道:“我倒不清楚。平驿将军的名声,还能更败坏吗?”
钟鄯笑了笑,道:“我也如此认为。”
说着他不再追问,只道:“我原本还打算,若平驿将军在此,我就将他带回穆国,给那些人一个交待。既然如此,便算了。”
甘怡点了点头,装作不知道般,一本正经道:“钟将军也不必太担心。平驿将军本事过人,无论身在何处,都必定平安无事。”
·
钟鄯走的时候,还额外回头看了一眼甘怡,用一种古怪的礼仪和她拜别。甘怡一头雾水,却还是原样还了礼。
她心道:都哪来的礼数,这么多。
她当然不知道——很少有人知道,钟鄯与孙破一样,是穆翎帝养大的。孙破排最末的廿九,他排十四。
那个在家里老也正经不下来的周老五周温,年初奉穆翎帝的命令,暗中去沙漠里寻了孙廿九一趟,回来的时候,嘴都乐开了花。
他把孙廿九救下甘怡的事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孙破一直是棵不肯开花的铁树,猛地一传出什么桃色的消息,众人心中,早就对甘怡好奇得很了。
尤其是钟鄯一见甘怡,就发现了她的佩剑。孙廿九的佩剑他能不认识?孙廿九对甘怡的认真把他吓了一跳,那一瞬间他都忘了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行,反倒担心起他会吃了亏来,因此忍不住拿话去试探甘怡的态度。
他当然没打算把孙廿九带回矛盾中心去“给谁一个交待”,而甘怡明显是回护了孙廿九。
于是他最后特意跟甘怡拜别,简直是拿她当弟妹看了。
这个弟妹多好啊,行事认真一板一眼,正好和孙廿九互补;武功高强官阶四品,正好能配得上孙廿九。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弟妹不是穆国人。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辰台人嘛,最近穆翎帝的意思,他听着像是要放任燕桥与辰台冲突,穆国置身事外。孙廿九这个弟弟,和甘怡这个小弟妹,还有大把的时间。
他心里愉悦极了,甚至编排好了回头调侃孙廿九的说辞。
☆、第三十九章
几日之间,穆国那边果然配合着将楚闻书赶到了远鄢。
楚闻书一辈子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如同丧家之犬,被人追着打了一屁股。
他定下心来,开始布阵扎营。
“找个机会,让于休从施恩城里撤出来吧。”他叹了口气,“先前一直没机会告知,但他再不出来,施长岚就难免要发现了。”
·
施长岚已经发现了。
这个叫于休的,是楚闻书埋在施恩城内的最后一个耳朵。他已经被施长岚的人盯住了。
于休在施恩城里是个和和气气的中年人,在城主府附近寸土寸金的地头上买了个宅子,说是小时候家里用过一个北方的厨子,做的饭太好吃了,自己终于做生意赚了点钱,就来定居了。他每天就是养鸟,种花,听戏,喝茶,吃饭的时候从最南街东头第一家馆子吃起,每次顺着菜单点上两三个菜,打算这样一家家吃,吃到最北街西头最后一个馆子菜单上的最后几样菜去。手里没事盘着两个文玩核桃,日子过得清闲而富贵。
他有时候还会去给一些当地望族的小孩子教教书,渐渐落了个尊称,叫“大先生”。
最近这位大先生一路吃到了朱雀六街。施长岚的人已经不动声色地替下了饭馆的厨子厨娘跑堂账房们,他落入了施长岚的网。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五月,于休的食欲就不大好,看着恹恹的,跑堂的已经和他混熟了,就和他借机聊了起来。
于休从不拒绝攀谈,道:“我有一个表妹,尚未出阁呢,就染病去了。”
跑堂的闻言,楞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人总有生老病死,大先生,节哀吧。”
然后又试探道:“大先生的表亲,我记得仿佛有人提过……是姓祝……朱……舒……?”
他故意模糊发音,把“祝”和“舒”这样的音念得有几分像“楚”。
于休在施恩城已经有几个月了,不可能事事记得清楚。他想了想,自己不认识什么姓“祝”啊“朱”啊的人,当时恐怕是信口胡诌,说了“楚”。
于是他顺理成章道:“是姓楚。”
“啊。”跑堂的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对对,是这样。”
说罢,又安慰了他几句,就被别的客人叫走了。
“快回禀城主,”他到了后厨悄悄说,“就是他。”
他们私下里查过,于休从未对别人提起自己有什么表亲。而他竟然顺着承认了自己的表亲姓楚——那恐怕不是一位姓楚的小姑娘,而是个姓楚的大将军。
·
消息传回城主府,施长岚恰好与孙破在一处。
是孙破再三请她来看看自己的新剑。自从甘怡走后,孙破不知道为什么格外亲近她,屡次死缠烂打,蒙追月都暗中吃了好几回飞醋。她本来与孙破关系还不错,眼下——譬如这次——就死活不肯跟过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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