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另外的小厮揭下蒙面的麻布,目光沉沉地看我。
意清,他竟是意清。
我上前抱住他,哽咽道:“哥……”意清抚着我的背,胸膛微微颤抖,声音是极力压制的闷滞:“孝钰,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却不在你身边。”
沈槐镇定地瞥了一眼殿外,冲我们道:“现下不是叙旧的时候,快些走,不然等宫禁落锁就来不及了。”
意清闻言,立马扼住我的手腕,深切道:“我今日来定要带你出去。”
我环视了他们三人一圈,轻轻地把手从意清手心里挣脱,“不,我不走。”
意清陡然急道:“孝钰,你不要傻了。今日你把遗诏给了怀淑殿下,明日陛下醒了,他是不会饶过你的。当初为了那么一个拙劣的局,他都能狠心囚禁你四个月,这会儿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你如今的身子骨还剩下几个月可磋磨的?跟我们走,怀淑殿下会找云神医为你医治的,当初他那般境况都能起死回生,还愁治不好你吗?”
我摇头:“不,我不……”
沈槐打断我的话,沉声道:“孝钰,你如今若是好好的,我们不会要来把你带走的。这一走,便是要为尹氏翻案,为兄嫂查出杀他们的凶手,若要达成目的,势必会惊动朝中,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我们的软肋,于我们所要做的事丝毫益处都没有。可即便这样,你要留我们也不该强求,可……你真要为了留下命都不要了吗?无法活着看着尹氏平反,杀你父母的凶手就戮,你便甘心吗?你所留恋的,所不舍的,只要你还活着,便有一线希望重新得到,但若是死了,那便是万物皆空,一无所有了。”
我只觉心中若有蚂蟥附着,不停撕咬拉扯,惹得我艰难徘徊。意清抓着我的手,说:“自父母和意初死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孝钰,哥哥不会害你,我会替父母照顾你。”
话音刚落,殿外陡然有魏春秋尖细的声响传入:“芳蔼公主,您怎么来了?”
芳蔼道:“今日在祈康殿为太子贺生辰,宴席刚散,本宫来看看嫂嫂,她睡了吗?”
魏春秋回道:“皇后不曾睡下,正巧吴越侯也在里面,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殿门轰然被推开,魏春秋躬身而入,低眉垂目道:“娘娘,芳蔼公主来看您了,就在殿外。”
我与沈槐已安于坐席,怀淑和意清藏在了屏风后,我故作镇定道:“让她进来吧。”
芳蔼甫一进门,便道:“嫂嫂,你怎得不多点些灯,这大殿深幽,夜间越发显得阴森森的,你跟吴越侯说起话也不会觉得不方便吗?”边说着,边到我身边坐下。
我怀着心事,自然无心与她闲话,便假意轻咳嗽了几声,道:“也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再说一会儿叔父也该出宫了。”
芳蔼凝望着我,半晌未动,似是有些伤慨不舍,叹道:“嫂嫂,明明你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会病的这么重?”
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为何会这么不中用……”
见我们说起了话,沈槐极为焦虑地看了我一眼,蕴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道:“那……公主与娘娘说着,臣先告退?”
芳蔼见状,忙说:“不,吴越侯好容易来看嫂嫂,不必急着走,我该快些回祈康殿,母后还等着我呢。”她说着,视线不经意掠过屏风,稍稍停顿了片刻,又转了回来。
我心中一阵慌忙,却要保持面上的平静,安然道:“那我送妹妹出去。”
她也不曾拒绝,敛过臂纱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奔到屏风前,将绘绢屏风推折起,一时,意清和怀淑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前。
“沈意清?”芳蔼率先注意到他,极为诧异地叫出来,我忙去捂她的嘴,低声道:“芳蔼,当我求你了,就当没看见,行不行?”
她犹疑地回身看我,“嫂嫂,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沈大人既已跑了就该跑的远一些,舅舅可派了人四处查找他,万一被抓到那可是死路一条,怎么反倒往宫里跑……”她观察着两人的穿着,颇为顾虑回身看了一眼平静站于身后的沈槐,狐疑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第103章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搪塞她,而沈槐和意清亦站立在原地,缄默不语。
芳蔼的视线在我们之间巡弋,娇面上疑虑更深,冲着我道:“我要见皇兄。”我摇了摇头:“你皇兄睡下了,这会儿恐怕不能见你。”芳蔼微诧,观凝着我的面色,许久未言,蓦然,紧撷着我的手往一旁走了几步,刻意避开沈槐和意清,问我,“嫂嫂,你要做什么?你把皇兄怎么了?”因动作幅度太大,摆头之际注意到一直躲在暗昧中未曾言语的怀淑。
她迷茫地紧盯着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默然而立的怀淑,似是觉得他面善,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窗外更鼓声悠扬而入,沈槐焦急地瞥了眼天色光景,又将目光投向了怀淑。
在芳蔼紧抓着不放的纠缠中,阴暗角落里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嗓音沙哑而低滞:“芳蔼。”
听到他开口唤她的名字,芳蔼愣了愣,慢慢地放开了抓着我的手,将视线重新投落到怀淑身上,端看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变了,她不可置信地轻声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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