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予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为什么他师父会说取针的关键在绝儿身上,这其中的关键明明是那块护心玉。
他冥思苦想了一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太确定的问张先生:“难道赵绝儿跟拥有护心玉的梁家有什么关联?”
绝儿一听到“梁家”这个词,便好像是回忆起了可怕的梦魇一般,身体不自觉便颤了一下,骤然间眼中就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氤氲,失去了光彩,整个人都因此失了神。
“傻徒弟,你以为她叫赵绝儿就真姓赵啊?”张先生忽然同情的叹了口气,看向绝儿,“丫头,你还在襁褓就被老赵收养了,我想梁家的事你只怕不知道,那块玉是你们家的传家宝,这事几乎是玉器行里人都知道的。只要有那块玉,我和徐恩予就有办法安全的将锅盖头身体的金针给取出来。”
“你们家!?”徐恩予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师父,你确定没弄错?那梁家可是全国玉器行的一把手,数一数二的富商,家里的人不管远亲还是近亲,可都是在玉器行里干买卖营生的,怎么会有亲人是像她这样,流落在外干神婆这种不体面的……”
他察觉到了绝儿的不对劲,赶紧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实际上,他对于绝儿的身世一无所知。张先生从未跟他提过,他也没有主动问过。
“绝儿?”赵笙舟上前按了按她的肩膀,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战栗。他惊讶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份战栗是因为恐惧抑或是别的什么。
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或因同情或是震撼,只静静的等待着绝儿自己开口道出实情。
除了很早便知道了这些渊源的张先生。没有人会想到绝儿与那样一个名门望族有着血缘关系。
绝儿无法对他们异样的视线做出任何的回应,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回忆的深渊,困顿沉沦,身体就跟失重了一样,不断往下陷。
她无法得知小时候自己是怎么被驱离出那个家的,却清楚的记得那年师父带她去给去世的双亲扫墓祭拜,遇到跟她有着血脉关系的亲人时所遭受的驱赶和白眼。
那时她才六岁,没有一个亲人去关心和在乎她这些年是怎么过过来的,甚至残忍的剥夺了她在生身父母的墓前磕头上香的权利。
本该是用来祭奠逝者的瓜果香烛还有纸钱,变成了那时在这个世上最杀人不见血的武器,被那些所谓的“亲人”们毫不留情的砸向了她。那个梁家最德高望重的男人只是拄着拐杖,尽管威严,却冷漠的在一旁看着。
那时的她还不是很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懵懵懂懂的,只在师父替她挡下了那些“凶器”,抱着她仓皇逃离之后,害怕委屈的向他哭诉:师父,爹娘为什么要睡在地里?师父,他们为什么要打我们?师父,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师父回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耳里充斥着的只有自己伤心欲绝的哭声。她低着头,一边哭一边难过的用手背揉着眼睛,直到哭得发不出声流不出泪了,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师父,那时他的脸上也挂着同样的泪痕。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让绝儿不能完全看清师父的样子,只记得他提着的嘴角和眼角边那两条像是烙印上去的笑纹。那时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哭的时候还能笑出来,直到耳边响起师父温柔的话音:
“绝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这句话支撑着她走过了后来的艰难岁月,直到现在,仿佛就是自我救赎一般,又开始一遍一遍的在她心中回响。
手心忽然感觉到一阵湿热,尽管绝儿的精神还未抽离出来,可已经本能的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心。
布袋里的雪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里泛着泪光,正默默的看着她,更是时不时的舔一舔她的手心,似乎想让她回到现实来。
“绝儿。”张先生也不想继续看到她这样,轻轻喊了一声,本想说什么,却又临时梗住了,犹犹豫豫地,最后改了口:“要不你还是平静下来之后再好好想想吧。这个事于你而言,太难了。”
说完他苦笑了一声,解嘲似的,接着说:“说实话,那日提起这件事,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拒绝了,竟由此产生了一丝解脱的感觉。作为一个长辈,尽管我不能像老赵那样对你,可也不会狠心到让你去面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啊。”
绝儿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起了雪风,毫无预料的,馒头的那张脸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
她虽然不常去回忆那天的情境,可却也不会去逃避回忆,年纪越是增长,越是这样,可能是因为类似的经历太多了吧。
这回绝儿一滴眼泪也没有留,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铠甲。
“张先生,那块玉如果要用的话,需要用多久?”她出乎意外的发问。
张先生愣愣的看着她,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迅速回忆起那本古籍里记载的内容,“大概需要一两个钟头吧,你问这个……”
“一两个钟头……”绝儿神情凝重的思考了起来,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还是想试一试,是为了馒头,也是为了自己,“那块玉只怕我很难带过来,不过如果你跟我一起回‘那边’,或许……当然几率肯定很低……我也许能试着借一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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