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成可有时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韩椽说的有些艰难,真的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他喜欢上了一个沙弥尼,这本身是件挑战世俗权威,常人无法理解的事,但青年都有不计较后果冲动的资本。
“师姐们在屋里,我们去外面说吧。”
“好。”
两人去了柳树下,商昭坐在石椅上,韩椽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的愣在了原地。
他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你不坐吗?”商昭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惠成。”
“嗯?”
“我……”任谁也想不到,口含锦绣的公子韩椽也会有这般木讷的时候,“我,我想……”
“到底怎么了?”
春光融融,与那年春日的光景相交叠。
池塘边,柳树下,那个小女孩蹲着身子洗衣服,少年站在身后好奇的看着。
“我还不知道你的德号呢?”
“小尼法号惠成。”
他说,“惠成,你可愿为我还俗?”
寂静。
无言的寂静。
终于……
“我本就是俗人,哪有还俗一说。”
“你是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
“……我喜欢你,你是否愿意嫁我为妻?”
“阿弥陀佛。”
“我是否唐突了,若你现在难下抉择,我愿意等你。”
商昭不愿给他念想,干脆道:“我是沙弥尼,我不会还俗,更不会嫁人。”
一念从天坠入了地。
“你分明凡心未泯,难道是我韩椽不好,所以才入不得你的眼?”
“这两者并无关系。”从未谈及儿女之情的商昭,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知怎么,韩椽总觉的她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惠成,今天娘给我说亲了,但我心里只有你。”
“你为何如此笃定?”
他们之间除了曾经的情谊,和当下的交集再无了解。那他又为何认为他喜欢她?
“我觉得只有你了解我,只有你支持我。”
“仅仅因为这样?”闻此,商昭陡起波动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是……不是,我……”
“如今你自己都说不清了,你还确定喜欢我吗?看你的情况似乎是受了刺激,等你冷静下来就好了。”
“不,惠成……我是真心赞赏你。”
“赞赏似乎不代表喜爱。”虽不了解情爱,但看了许多爱情诗词的商昭还是大概知道什么是爱情的。
就算没有相去日远,衣带日缓的思念;也该有日不成章,涕零如雨的牵念吧;就算不能死生契阔,也能忧伤终老吧;
可她和他算什么?
商昭无辜的笑了。
这半月,她还觉得自己胖了不少呢。
“惠成,我是真心的。”面对商昭的柴米不进,韩椽深觉无力。
“这样吧,你再好好想想。”商昭自己没心没肺,却也要拉旁人学她,“你好好的睡一觉,醒来指不定就把我给忘了呢。”
“……”
“贫尼……”她还故意亮出自己的身份来,“贫尼觉得郑家的两个姐妹就不错,尤其是郑悠,她性子善良肯定跟你合得来。趁着她在韩府,你们好好的相处吧。”
不应承人家的情意也就罢了,她还端的家长做派,一味乱牵姻缘,。
“惠成,你真的这么狠心?”
“不是我狠心。”略一收敛,商昭终于认真了语气,“而是你现在本就不该考虑情爱俗事,秋闱近在眼前,你该考虑如何考取功名……”
“若我中举而归,你是否愿意接纳我?”
韩椽的眼眸都明亮了。
眼前的少年是百里挑一的才俊,多少庸城女子梦中的新郎。公子韩椽,正如他的名字一般耀眼,也诱人。如果她真的可以任性妄为,如果她真的可以平凡度日,她也愿意去接受他。
因为,他有资本让她着迷。
可她终究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法会结束,回到慈悲庵她就会请师傅剃度,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绝对不会随意更改。
所以……
“无论你如何,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哪怕终有一日,我还俗!”
情爱是双方的修行,也是疼痛互相转移的试炼,但若你期冀和一个根本没有可能的人分享痛苦,最终那只能叫奢望,而且,痛苦将加倍。
他不幸的试炼失败了。
“惠成。”她离开,他不顾男女之嫌冲动之下扯住了她胳膊。
“阿弥陀佛,放手。”
“惊鸾冶袖,时飘韩掾之香。”他在低声下气的哀求,“我愿做韩椽,今生只认你一人做惊鸾。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何你能如此狠心?”
青莲花香,熟悉的香味也终究会变陌生。
“惊鸾?”商昭没有回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然,“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可知道的我身份,知道我的来历,知道我的曾经?”
她声声质问,一句比一句凌厉。
“若你不知,有何资格让我做惊鸾?”她故意决然的拂袖离开了。
满园春色,桃红李白。
失意的,无奈的,不舍的眼里,有她高傲的背影,纤瘦却惊人的决绝。
最终,满眼青绿衰败消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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