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成阑珊。
☆、佛灯
法会如期结束,大家回了慈悲庵。平淡的日子照常上演,如清汤寡水。
昨晚早课后,所有人都在香积厨里用膳。惠文逡巡几番视线,眉毛跟着皱了起来:“惠堪师姐,昭儿好像不在。”
“她做完早课就回寮房了。”
“自从韩府回来后,她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怕是累着了。”
“等会我去看看她。”
“她不喜欢被人打扰,就让她自己待着吧。”
“也好。”
最后,惠文还是派了参季给商昭送去了早膳,一碟素炒西兰花和一碗莲子粥。
“咚咚……惠成师伯,参季给您送饭来了。”
屋里没人应。
参季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人。
“参季,我在这呢。”
身后传来商昭的声音,参季扭过脸去:“师伯。”
“你来送饭?”
“嗯嗯。”
“既然都送来了,就放屋里去吧。”
“哎。”
商昭将大袋子里的东西抖落到地上,架着火烧了起来。参季出来看到后,好奇问道:“师伯,你干嘛烧菊叶啊?”
“用来杀虫。”
“菊叶也还能杀虫呢?”
“书里是这样写的,我不确定。外面的杏树太多,我也打理不来,洒些菊叶灰或许能有些作用。”
“参季也来帮师伯吧。”
“你吗?那再好不过了。”商昭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两人忙活一下午,天摸黑回了庵。
屋里,灯盏昏暗。
商昭盘腿坐在竹榻上静坐。半晌却静不了心,她有自知之明的道了声“阿弥陀佛”,似乎在向菩萨忏悔自已的不专心。
食盒摆在桌上,她觉得有些饿了。
但,没有吃的心思。
视线掠过烛台下模糊的摆设,最终凝固在墙角的一个箱箧上。
最终,她将木箱搬到了眼前。
香樟木箱子虽不名贵但却精致,花纹镌刻有些被岁月磨平,铜锁片也泛起不规则的锈青。那箱子是静慈三年前临走时给她的,她从未打开过。
可,今夜不知怎么……
咔擦。
她打开了箱子。
箱子分为两个隔间,左边垒放着整齐的金元宝,约有十个。右面则垒了一叠厚厚的书信,每张信笺上都写着“吾女商昭亲启。”
商昭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娘亲的字迹。
下一秒。
“啪”的一声,如碰到烙铁般,商昭就关上了木箱。
她将脸别开了去。
“阿弥陀佛。”
她来到窗边,用初夏的凉风平复内心的一丝不定。
夜的暗影重重里,伽经阁经幔轻摇,经幢在暗蓝色天际里成为慈悲庵最为突兀的一笔。佛铃之声渐远渐近,似乎就在耳侧轻响。
伽经阁之端隐没的灰白流云里,银月从天际慢慢升起。倏尔,顶有荧荧闪耀,如长明灯悠然绽放。
未几,数万朵灯火在云层里流泻而出,如千朵星光莲花,照耀阁前,美妙绝伦。
佛灯……降世了!
顷刻间,慈悲庵被惊叹之声充斥。
寮房里烛火通明,众人皆来到院子里仰头看向伽经阁顶部。
“那是东方七宿吗?”
“不知道。”
“好美的灵光。”
“灵光?莫非,那就是……”
“佛灯!”众人惊呼。
夜空中星光半明半暗,飘忽不定。伽经阁四周有流云飞星,光耀神州,宛如仙境瑶池。那星光的形状亦如初夏夜空的东官鸾鸟,出于东方,翱于四海。
火凰佛灯降临人间?
商昭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这……
究竟是吉兆,亦是不详?
谁能成想就是今夜的异兆,竟然成了操控悲欢离合的刽子手,成了宣判生离死别的夺命刀。
佛曰,不可说。
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谁也无法阻止宿命的降临。
商昭也不能。
第二日,静慈回来了。
三年前,她不告而别。谁都不知道她为何离开,为何归来;也无人知道她在离开后去了哪,做了些什么。
大殿里,一抹灰色身影站在释迦牟尼佛像前。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轻合眼帘。
惠行,惠堪,惠文和商昭步入殿内,恭敬的立在静慈身侧。
“师傅!”
“你们来了。”静慈转身间,宽袍微动,和三年前相较,如今的她周身超然脱俗的气质更胜以往。
惠行激动道:“我们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静慈一笑:“这些年辛苦你了。慈悲庵发生了许多变化,今日回庵若不是有人指引,师傅怕是会迷路。”
惠行:“香火繁盛,我便雇人修建了几座佛堂,来进奉菩萨。后院建了数间寮房,以供香客居住。不过师傅的寮房我们不敢擅动,一直派人日日清扫着,就等您回来。”
静慈:“住哪不重要,只要是慈悲庵。”
惠堪:“这次师傅回来,还会离开吗?”
静慈摇头:“不会了。”
惠文说:“师傅,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想您。你不告而别,庵里上上下下都担心坏了。现在,您回来了,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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