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眼见越远,女孩的哭声就愈嘶哑,“昭儿做错了什么?娘亲,昭儿改好不好,嗯……不要,不要我。”
女孩急的胡言乱语了。
她被念夏一路抱着出了府,安置在了马车上。念夏接过包袱,放在商昭怀里,最后说道,“小姐记住,二夫人她是为了你好。”
按住女孩不安分的身子,念夏硬着心肠道,“车夫,走!”
“驾……”甩鞭,车轮快速地转动。念夏忙撤开了身子,女孩就顺势滚入车厢。
后车帘被掀起,女孩紧紧的攀上车壁,白了小脸。
念夏和几个侍女,渐渐模糊为几个小黑点。车轱辘无情的转,载着少女远离家园,奔向南方。
高阁的檐角,青色的石砖,檐角的飞铃。
那是女孩离家前最后一抹画面。
她想要挽留的,一直在等待的,直到多年后,再也没有出现。
三年后,庸城。
浮遨山。
暖风轻拂,绿叶飘香。
一身灰袍的小女孩从庵里出来,小臂弯里各挂着一个竹篮,手里提着一根长棍。若把篮子换成破碗,乞讨的沙弥尼将会诞生了!
女孩哼着小调,一路跳到了杏林。那片杏子长的好,各个果实大形,肥厚多汁,颜色鲜艳。
她从石头缝里拉出一块布。
那块布有四米长宽,中间被铰出个四方的洞。她把篮子一搁,将布的缺口对准篮筐口,稳稳的固定起来。用小绳将四角绑在树枝上,布被拉扯开,呈现四角高中间低的态势。
她找准方向,提起棍子,朝着杏子繁密的树枝轻轻敲打下去。
滴溜溜。
杏子跌落下来,顺势滚入了竹篮。
她轻踮脚,推棍子,绑绳子,换篮子,每个步骤都做的熟练有序。最后反复一次,两个竹框都被装满。
把布塞回石缝,防止被风吹跑。
杏筐太重,她提不动。
她去叫人帮忙,顺了几个杏子,边跑边唤,“师姐们,快来帮我!杏子装好了,可我提不动……师姐……”
女孩跑进庵门。
庵门两侧,青柳正摇,野花浮香。
灰色石墙外,青色藤蔓从门柱上盘旋而上,三个古旧的字在绿茵的斑驳里刻录在上――慈悲庵。
“师姐,师姐……”
“嘘,昭儿莫闹。”拦住女孩,惠行将手指竖在嘴边,“师傅在后殿诵经,打断了师父,罚你去扫地。”
“后殿?”女孩飞也似的绕过去,跑向后院,“师姐,杏框在外面,记得帮我弄进来啊。”
“我还要诵……经呢……唉……”
惠行叹气,认命往外走。
☆、庸城
后殿。
推开殿门,只见蒲团上空无一人,女孩唤道:“师傅……”
“昭儿。”
隔间里传出女子沉稳的声音。
女孩站直了身子,恭敬的合手:“是,师傅。”
“进来吧。”
“嗯。”
商昭乖巧的站在静慈眼前,檀香萦绕在鼻翼两侧。清香入骨的味道,让女孩浮躁的心沉静了下去。
灰袍女子隐没在香雾当中,面容看不真切。轻转念珠的指尖圆润晶莹,声音听着年轻,却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昭儿找师傅有事?”
“嗯。
“何事?”
“师傅,我想剃度。”说着,商昭就跪了下来。
指尖一顿。
半响,念珠才转动起来,寂静里,竟生出些让人心惊的不安来。
“为何要剃度?”
“可师姐们不都剃度了吗?为什么昭儿还要留头发?”
“她们要修行一辈子,而你不是。”她微微倾身,伸手将商昭扶起,“你的母亲会来接你。”
“什么时候?”
“以后。”
“多久?”
“……师傅不知道。”
“昭儿剃度了,娘亲也可以来接我啊。”
“剃度之后,你就要待在慈悲庵一辈子。昭儿那么想娘亲,会舍得待在这吗?”
“……舍不得。”
“那昭儿还头脑发热吗?”
“不了。”
女孩年幼,性子多变,念头来去匆匆。
“师傅看你是太过清闲了,生出这些妄念来。”静慈叹气,将一本佛经递给商昭,“罚你去扫伽经阁,尽心誊写一遍佛经,十天后给我。”
“是。”商昭没精打采的应了个是,眼睛忽然又亮了,“师傅,您刚说让我打扫哪?”
“没听清楚的话,抄三遍。”
“呃……听清了。”
“出去吧。”商昭刚走一步,静慈补了一句,“打扫完,若夜深了,可以住在伽经阁。你做什么师傅不管,但必须清扫干净,明白吗?”
“明白明白。”
夜。
用了晚饭回屋,商昭还是晕乎的。师傅居然同意她去伽经阁?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今天已经晚了,明日还要去城里呢,等到明晚再打扫吧。
嗯,就这么做。
计划清楚,女孩撩着被子沉沉睡去了。
夜深沉,星子亮。
后殿。
变暗的香雾在屋阁里升淌,木鱼声清晰的流转八方。月色里,静慈打坐于蒲团之上,轻摇签筒。
一支竹签掉落在地,被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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