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还有女红,必须得赶上来。”她将针线和花样递给商昭,“你先试试,不试如何知道不喜欢?”
黼黻文绣既要靠天赋,又得依仗眼力。可她……如今已是茅覃补柱子,无济于事了。
“那我试试。”不愿驳商韶的面子,结果刚缝几针就扎到了手。
“起步的时候要小心,不然针扎是常事。”
“哦。”
在商韶的指导下,她糊里糊涂的绣完了一片叶子。可眼睛已经酸涩不堪,胀痛不已。
“没事吧?”商韶有些担忧。
“没事。”硬撑着,她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仿佛针扎般刺痛,实在是盯不住了。
“快,快别绣了……天,这眼睛……”商韶抬起她的脸,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都成血红了……”
“是老毛病。”她不在意道,“长时间盯着东西,或者在暗处看书,眼睛都会发疼,过几日就好了。”
“这是怎么弄得?早知道不该逼你的,日后再别碰这东西了。”商韶看着都疼,把针线从她手里取了过来。
提到原因,商昭微一沉默。不过商韶并没有发现异常,注意力很快转移开了。
“可用什么药?”
“清凉膏。”
“可我这里没有。要不……我扶你回琅玕轩,顺带好好休息。”
“嗯。”
回了琅玕轩,非岚被商昭的眼睛吓了一跳。
“啊,小姐,你怎么变兔子了?快,坐下。”
“非岚,快去取清凉膏来。”
“哎,我这就去。”
“二姐,不要紧张,不碍事的。”商昭硬是被商韶扶着躺在了床上,还亲手帮她涂药。眼眶是凉的,眼底是烫的。
“可舒服些了?”
“有滋有味的。”
“嗯?”
“二小姐,我家小姐逗您呢。”非岚解释道。
“你啊!”商韶莞尔一笑,仪态万方,“好了,我不碍你的眼了。快闭眼,不许睁开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找你。”
“二姐慢走。”
末了,为她捏了捏被角,非岚送她出去了。
阖眼躺在床上,阳光在被子上起舞。
她睡不着。
抬手摸上眼帘,有熟悉的痛感。
已经有好多年了吧,自从在慈悲庵的第一年……哭坏了眼睛。那时起,就不大好了,太远的东西隐约显的模糊,素日也不敢多在夜里看书。
伽经阁,长明灯亮如白昼,她才可以随心所欲。
这事除了师傅,没人知道。
常年小心着,她都忘记有这一回事了。许久,如前尘往事般的记忆在暖阳里昏昏欲睡,她在清凉膏的舒适里,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过去的终归过去了。
她不提起,也不会有人知道。
何必在意呢?
毕竟,她如今回了家,这样的生活足够了。足够她不用傻傻的掉眼泪,足够她不因无助而孤独。
因为,商昭的心里,如今有了珍视的家人。曾经欠缺在生命里,如今重新占据心头的家人。
次日,商赜照例休假。刚进琅玕轩的院子,一道明媚的身影就撞入了他的怀里。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卸去了些力道,眼底尽是宠溺,“几日不见,这是怎么了?”
“大哥。”
“嗯?”
这傻丫头,今日似乎有些奇怪。
她只是用力抱紧了他。鼻翼有棋楠清香,微有淡寡,却余香袅袅。如皓月凌空,又如空山长啸。在心仪女子的眼中,那是遗玉公子的俊雅风流;在商昭的眼中,却是记忆深处的温暖安定。
“以后,你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你。”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她的直白,是商赜从未想象到的。
“大哥,你要好好的。”永远陪在她身边,不要无故的离开许多年。她想要有一个哥哥,一个永远不会出现在梦里,只能出现在眼前哥哥。
“好。”
“永远陪在我身边。记得曾经的许诺,每年必须为我摘杏子。不能缺席,好吗?”
“原来昭儿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他故作深沉,“那得好好想想。”
“是啊,大哥答应吗?”
“不答应。”
“嗯?”她难得的撒娇,摇他的袖子。
“得看昭儿的表现。”
“什么表现?”
“这个……”
“大哥,快说……哎,别走,等等我……”商赜忽然转身向外走去。
“你先得跟上我。”
“等等我。”
树梢轻鸣,春风温软。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春风临碧窗廊下,悠然伴南歌。
☆、寒山
府外,停着一架木质铜架马车。
侍女扶商昭上马车,商赜紧跟其后,吩咐车夫道:“走吧。”
“驾……”
“这是去哪?”商昭很开心,她真的太久没出门了。
“保密。”
“可不要让我失望。”
“肯定不会的。”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走了许久,马车外市井的喧嚣被抛之脑后。她掀帘望去,山林郁茂,小道上鲜有行人。马车绕过几个弯,停了下来。
“下车。”
“这是……”
山间甬道两侧,竹径通幽,雨山长润。在飞鸟惊起的寂灭里,空山深涧,有钟磬之声,孤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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