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间,又看到秦王朱瞻基也拿眼看她,似乎已在心中坐实,她跟朱瞻圻有着非比随常的关系。
救人,救得没有了底线,施雪菲自责了一番,然而全身也都不自在起来,随即又听见朱瞻圻低声耳语,亲昵更甚于之前,“有伤在身,不可多喝。”
她抱之以假笑,歪头反问:“世子,伤在我身,是否痛在你心?”
朱瞻圻微愣,竟不知如何作答。
鼻间悠悠呼出长长的气息,手不自觉往怀中摸去。
那瓶解药他一直带在身上,本想以此要挟于她,却不曾想,她只轻轻一句试探之语,他便没了主张,明知道失了这层辖制,施雪菲将不在是那个对他俯首帖耳的人。
见她两鬓黑丝,轻拂他的面,黑羽挠心,轻触即痒,芙蓉面下的唇边沾了一滴酒渍,心中波澜已起无法平心静气。
“锦衣卫总旗,纪元彬求见!”
本已拿出的药瓶,复又放回怀中,朱瞻圻整个人坐正了,透过飞袖娇影,看清了来人。
望眼欲穿莫过于此。
缠棕帽,朱红底补色织锦麒麟绣胸,雪云横堆围织袍底,玉带系腰,肩盖奇兽甲,臂绑软金纱,与贵族王孙的奢华之风大相径庭。
他,只有满身砥砺三山五岳,潜行银河碧海,万物皆纳于胸间的泰然,只是一个谈笑间隐于深林的隐士。
莺莺燕燕堆里的众人,与之一较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是躬身,便藏了一身的傲骨,敛了天赋的好皮囊。
施雪菲看得有些呆,怎么他着什么装,都像是那衣比着他做的,一针一线丝丝入扣。
“他是京城的纪帅。”人声悄悄传来。
施雪菲虽离得远,却偏生听到了这一句,侧耳细听又没了声音。
“嫁不得皇族,自然是选一个人中龙凤。”
“他一月多少银钱?”
“俗了吧,就他,本姑娘愿意倒贴,不要钱。”
“哈哈。”
“还不如给商贾之人做小。”
后面污~秽之言,实在让人听不下云。
施雪菲长长叹了一声:“此等的颜,何患无妻,如此的才,上赶子有人追呀。”
纪元彬本是沉静如水的站在花厅之外,被人围观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抬眼便看到主位之上的人,他眸色微微一怔。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人无声相看,神交了几句。
【你大爷,你还知道要来救本姑娘。】
【急什么。】
【快别在那拘着繁文缛节的,柳如歌已经作死要往朱瞻圻藏好的“剑”上撞了。】
施雪菲此刻已没了遮掩,眼睛里急切,如久离家园的孩儿初见护她一世平安的守护之人,恨不能扑上去,撒着欢儿跳入他的怀中,逃离此时的凶险之地。
长一张乖巧聪慧的脸……怎么如此的——与狼共舞。
而投身于狼群何止施雪菲一人。
柳如歌看着一身朱红底,银蟒于臂,流云镶边的锦衣华服的男子,之前一直炭火灼热般的心终于有了凉意。
“他怎么来了?”朱瞻圻眼如深渊,凝视着跪于花厅的纪元彬。
他虽跪着,风姿却让人无端觉得比站着没有丝毫的减弱。
不见他抬脸,倒更让人想看看他的样子。
本还坐怀于各位王爷身边,与客人交颈耳语,尽显暧昧之态,调笑无状的歌伎们,骤然敛了放肆的媚容,一个接一个离席,向跪于地的纪元彬看了一眼,便都偷偷走出了花厅。
顿时,原本人声窃窃,香衣飘舞,粉色眯眼的花厅内,转眼成了男子们聚会的雅厅,少了浮华,多了庄重。
厅内的女子只剩下柳如歌和施雪菲。
施雪菲立即起身,想着顺手把柳如歌给带出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总算是度了这关。
身动之时,肩头猛的一沉,朱瞻圻握着她那只受了伤的腕,眼色如暗藏的利剑,不见其形,但感其冷。
她应付的笑了笑,又挨着他坐下。
他的手抚过腰间,骤然收紧,被死死的扣在了朱瞻圻的怀里,这在众人眼里,简直就在上演酒客与花魁寻欢作乐的戏码。
一旁的秦王朱瞻基,手捂嘴角轻咳了一声,见朱瞻圻并不放手,全然无视在场所有的人,只得也装看不见的对着跪了半天没有起身的纪元彬道:“元彬来了,不必多礼。坐本王这边。”
纪元彬起身谢了朱瞻基,走到桌前,跪地道:“秦王与世子好兴致,二龙馆从未如此热闹过。”
“元彬说笑了,本王只是来迎郑和大使,他可是去了暹罗、苏门答刺和阿丹等国,且这些国家的皇帝都仰大明的文化,随船队到访京城,本王也是代皇爷爷先来探探底,先与诸使节见见面,以示友好。等到皇爷爷回来,再另行安排。”
纪元彬:“秦王思虑周详。”
朱瞻基:“皇爷爷可好?”
纪元彬没有答话
“哦?纪元彬,你是这里的常客?”朱瞻圻叉开话题,眼带挑衅的道,“本王倒是孤陋寡闻了。”
“世子好雅兴。”纪元彬简单的应对道。
眼见施雪菲在朱瞻圻怀中依偎成双,眼不自觉的瞪了她一眼。
施雪菲也不客气的冲他横眉立目,提醒他,她只是被朱瞻圻给劫持了,绝对不是他眼前所见的那种暧昧不明。
朱瞻基侧头向他的这位堂兄举了举杯:“世子风流,留京一年有余,已经乐不思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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