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剑招很漂亮,可若落进高人眼里,便看得出根基不稳,不过耍些漂亮的花架子。
施固威自然也看得出来,因为小姐的剑就是他教的。
这是施老爷的意思,施老爷膝下无儿,老来得女,本就纵得骄狂,再让她学了真功夫,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施固威呆呆看了很久,才轻声叫道:“小姐。”
施小叶闻声回眸,笑着将剑抛给他,“阿固,事情怎么样?”
施固威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施小叶擦汗的手一顿,登时拧起尖眉:“别告诉我你又没办成!”
施固威低头道:“小姐莫气,实在是那小子太不识抬举,我和段二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
“我不听解释!”施小叶将手帕往护院头手里一扔,瞪圆眼睛喊道:“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昨天那位公子你也找不到,你说,我养着你干什么?”
这顶天立地的汉子被娇小女子一骂,居然红了脸,嗫嚅半晌,终究只是短声道:“是小的办事不利,请小姐不要生气。”
没想到他这一声,却招下施小叶的眼泪,少女红着鼻头呜咽:“我今年已经十六了,爹爹忙着给我相亲,那些个世族公子都是草包,我看见他们就烦!昨日第一眼看到那位公子,我就……你是不是成心不想帮我找到他……”
施固威一见小姐的眼泪,心都化了,连忙道:“不,小姐,我找到了!他就是做木雕的那个人……”
施小叶眸光闪亮,抹了抹泪痕,声音像吃奶的猫儿:“你说真的?”
“真,真,千真万确!”
(四)
一连打了三个喷嚏,钟了莫名其妙地揉揉鼻子,放下手里的书卷去院中透气。
廊前的芭蕉已经长得格外好了,硕大的碧叶似一面面玉扇,再等几场急雨,与牧舟在房中静听雨打芭蕉,便更好不过。
正漫无边际地遐想着,突听外面马蹄声响。钟了开始以为听错了,这里远离闹市,哪里会有车马经过?转念间,大门已被撞开,一匹高头俊马昂扬着踏进庭院。
马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女子,下巴高高抬着,睥睨傲物。
钟了愣愣看着眼前奇景,愣愣问:“你们是谁?”
施小叶也愣了,她低头看施固威,后者更加一头雾水,嘀咕着:“那人确实是住这里的啊。”
施小叶撇撇嘴,同性从来相轻,她带着挑剔的眼光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只见蕉旁闲立的女子一身丁香色襦裙,与那翠绿的蕉叶相得益彰,未挽发髻,显出不同于少女的雅静韵意。黛眉似月,微蹙而生嗔,明眸如泉,不动而有情。
同来的家丁一眼就看得呆住,连从来不屑于女色的施固威也不免多瞧了几眼。
施小叶朝他恶狠狠地咳了几声,气极败坏地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刻木头的人?”
刻木头的人?
钟了足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哭不得笑不得:“……是,他出门去了,阁下是何方贵客?”
施小叶柳眉高扬,不答反问:“你们什么关系?”
“他是我相公。”
只一句话,惊得施小叶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她心心念念,千想万想,就是没想过这位公子可能是有家的!在她的观念中,这样俊朗不凡的人理应是属于她的……更糟糕的是,她上看下看,死活挑不出对方半分毛病来!
跨下马好像急欲与主人分忧,也跟着躁动起来。
施固威赶忙勒紧缰绳,趁机对施小叶道:“既如此,小姐我们回去吧。”
“凭什么!”施小叶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团火气,举起马鞭指向钟了,“你们把她给我带回去!”
施固威急道:“小姐不可胡闹。”
他倒不是怕别的,而是那男人的眼神让他记忆犹新,若真做出绑他妻子的事,后果恐怕难料。
可施小叶天不怕地不怕,一心想着她的如意郎君,冷冷道:“我说怎样就怎样。”一扬眉头,“你,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绑回去?”
钟了敛睫瞥向印在石板上的马蹄印,手掌无意识护在小腹前,“看小姐不像恶人,恭敬不如从命,我随你们走一遭。”
(五)
施家的人对钟了还算客气,毕竟是大户人家,商人重在言利,做不出杀人放火的勾当。
施固威亲自将人带到一处小舍,舍中简陋,止有一张窄木板床和一些零星杂物,好在还算干净。钟了环视一周问:“这就是我的住处了?”
施固威未料到这小小女子敢主动与他问话,迟顿地应了一声。见眼前之人安静娴雅,不畏不惧,又不由生出几分敬意,拱了拱手道:
“这位夫人,今日之事是我家小姐一时鲁莽,委屈了您,您放心,小姐她绝无恶意,在下会劝说小姐,让小姐回心转意。”
钟了沉吟片刻,“多问一句,贵府小姐可是惦念妾身外子?”
施固威一愣,不知如何做答。
钟了却不以为意,连神色都没什么变化,只道:“罢了,烦劳总管帮我转告小姐,她若愿意聊聊,可以随时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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