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素看到我,莞然一笑:“我想着妹妹也该到了。”
我又窘又愧:“姐姐运筹帷幄,掐指一算就知道我会来。”见她身边无小鬟侍奉,我道:“姐姐来多久了, 怎么不让通传?”
虽说清早天气和婉,但看她鬓角沾汗的样子,站久了也会伤身。
如素伸手虚指着门里,语嫣娇俏道:“想必咱们那位爷还没起,出宫狩猎必得劳神费力,还是让他多歇一刻。”
我心底唏嘘,到底是如素心思玲珑,若换做我,哪还顾得这些,早叫门了。
正思于此,红漆门吱嘎一声开了,开门的小太监不防外头站着人,唬了一跳,捂着胸口道:“哎哟两位娘娘,您二位尊驾到了,怎不知会奴才一声……”
如素含笑问:“皇上起了么?”
“才起。两位娘娘等奴才回禀。”小太监转身一溜烟儿跑去。
看着如素容颜明媚,我心中缺了趣味,转身道:“我还是先回了,送驾时再见也是一样的。姐姐只管与皇上说话,不必说我来过。”
如素急忙拉住我的手:“这是怎么说的,你圣宠正隆,竟还吃醋吗?”
“姐姐别多心。”不是吃醋,是愧疚,明知她对司徒鄞情深意重。
“若要我不多心,就跟我进去。”如素扣住我的手不放,拿眼嗔我:“一别就是三日,你难道不想和他说些话?再者,皇上看不到你,不知多寒心呢。”
心中惭愧,愈发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
司徒鄞像是刚洗漱完的样子,随便罩了件灰色锦袍,尚未束冠的头发飘零在侧,随肆洒脱。他颇为惊奇地打量如素和我,“两位相约而来?”
“是在外面巧遇的。”如素轻捻腰带,声音有些不稳。
司徒鄞点头:“你们有心了。”
殿中竖着一套银青暗金纹络的戎装,是司徒鄞待会儿要穿的,我好奇地走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摸。
回头比量他的身形,若是穿上这个,必是英姿勃发吧。
被我盯得久,司徒鄞笑得开怀:“喜欢的话送你一套。”
我失笑:“我要这身衣服上哪穿去?”
“去猎场啊,你会骑马,我带你去狩猎。”他笑得半真半假。
我看如素一眼,敛声道:“皇上拿臣妾玩笑了,天子狩猎从无让宫眷同行之例。”
司徒鄞懒洋洋地走过来,润泽的指甲在猎衣上弹了两弹:“凡事皆可开先例,你要去,我便带你去。三日形影不离,想想也蛮好。”
还当真掰着指头盘算起来。
“别闹。”我压低声音。这可不是玩笑的,我还不想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
向后退开几步:“臣妾早膳还没用,肚子饿了,先回宫了。”
司徒鄞无奈地扯动嘴角,亦不拦,快出门时低低的抱怨追出来:“离宫三日,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还找这么蹩脚的理由,湘妃你说,岂有此理?”
……
褚王出宫狩猎,合宫送驾,连久日不出瑞祥宫的太皇太后也由人搀至正宣门,不住叮嘱着孙儿诸事小心。
司徒鄞耐心应着,神情全然是晚辈听训的乖巧。我只顾注意那一身飒爽猎装,跟着的宫女拉我衣袖,才发觉他在朝着这边笑。
我愣了一下,回以微笑。此刻才有些悔,心里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
太皇太后之后又是太后,叮嘱的话不过耳耳,却翻来覆去说不厌烦。
正宣门外,随行的驾队等候多时,列阵起首乃皇家子弟,其中又以云靖为首,稳坐马上,一身劲装衬得英气不在兄长之下,只是脸上的不耐烦未免明显了点。
目光再移,却见为他勒缰的侍卫鬼头鬼脑,赫然竟是银筝!
我惊诧得差点叫出声,她居然敢混进驾队偷溜出宫,还学人女扮男装!云靖有什么把柄被这猴儿精抓住了,甘心陪她胡闹?
太后的话音传进耳际:“……诸事留心,有事便让侍卫们照看,密林深处万不可去。好了,去吧,让筠儿跟在你身边,别落了单。”
胥筠?皇族子弟虽众,却没看见他半点身影啊。我垂头隐笑,真是好大一场热闹,可惜不能亲自去看一看。
列队起驾,马上君王衣袍猎猎,气势如风,一派凌傲天下的气魄。
*
夜里突然起了风,一夜听风未眠,凌晨落了一阵雨。我在微亮的晨光中听窗外淅沥,不觉有些寂寞。
不知他餐风饮雨,吃不吃得消。
随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他是最会顾好自己的人,岂容他人担心?倒是银筝在一片男人堆里,不知要闹出怎样的风波。
迢儿进茶来,见我如此魂舍不守,便道:“小姐,皇上过两天就回来了。”
“是啊,过两天。”
一场急雨并未洗去暑热。正午过后日头更盛,迢儿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要我去看景致。
我窝在美人椅里兴致平平,眼也不抬道:“大热的天,能有什么好景致。”
迢儿眨眨眼:“小姐真的不去吗,是和将军有关哦!”
我霎时来了精神:“什么事和哥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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