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儿啧一声:“应是与应妃事先商量好的暗号,多半代表‘事成’的意思。”
我偏头看秋水,“有十足的证据吗,我不欲冤枉人。”
“有。”秋水上前一步,将一对用料上佳的耳坠展给我看。
我瞧着有些眼熟,听秋水道:“娘娘体恤下属,常常赏赐些物件的,娘娘忘了?这是有一次皇上送来东西,您便把一些小巧的饰物分发给众人,各色不一。奴婢当时留心记着,这对耳坠,就是阿衫分到的。”
她乜了那身子抖粟的小宫女一眼,继续道:“她以为栽赃给鸿雁,当然东西越贵重,嫌疑越大,便连同自己的体己物都搜罗起来,塞在鸿雁的枕头下,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衫听见这些,再扛不住,呜呜地哭咽起来。
饶是早有预料,我仍感到一阵发寒,咬牙问:“你被应妃收买多久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人?”
阿衫但哭不语。迢儿递给我一杯热茶,愤恨道:“早有几次看到小咏这小子鬼鬼祟祟,真恨没早些揭穿这杀才!”
我不想再听下去,让她们把人带走,该怎样处置便怎样处置,惦记着鸿雁现下何在。
秋水道:“在外面等着娘娘传呢。”
我忙道:“快传进来。”
鸿雁进来,身上还是昨日没换的衣衫,脸上亦有倦颜。进来后她先给我磕了头,我扶起她道:“你受了委屈,本来应该我赔不是,怎倒先拜了呢。”
“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万万当不起。”鸿雁眼有泪光,细声哽咽:“奴婢做梦也想不到,会得娘娘如此信任。”
“是啊,”秋水替鸿雁擦眼泪,亦觉奇怪,“为何奴婢道出那对耳坠是阿衫之物之前,娘娘就断定鸿雁是清白的呢?难不成娘娘有识人断物的神通?”
我黯然一笑:“哪有什么神通,只是——”
将手指轻轻搭上鸿雁颈间的疤痕,这道丑陋的伤疤怕是要跟着她一辈子。“只为她替我挨这一鞭,我便再没有怀疑她的理由了。”
迢儿痛快地拍手,“所以才上演了这出好戏!”
我被逗得轻笑,挑动眉心问:“我演的还不错吧?”
“我怎么觉得,是我在这场戏里起到挑大梁的作用呢!”迢儿当仁不让地拍胸脯。
“好了,都折腾累了,鸿雁昨夜也没休息好,赶紧换身衣裳,去歇息吧。”我拍迢儿的头,她冲我吐吐舌头,示意要去刑房处理奸细的事。
我点点头,附耳嘱咐了一句:“虽不能轻纵,但别伤了性命。”
“遵命,小姐放心。”
*
三日过去,司徒鄞卷土重来。一进门便倚着垂帘,抚掌低笑:“好一着打草惊蛇,可惜我平白错过这场好戏。”
我冷眼斜他,声不带色:“我宫里出了两个细作,是好玩的事?”
“不不不。”司徒鄞连连摆手,极力摆脱幸灾乐祸的嫌疑,但我怎么看,那双眼里始终有一分抹不去的促狭。
不想理会他,对窗看园里的风景。
“既然演戏是假,那与我生气也是假吧?”司徒鄞腻过来,环着我的腰低声细语。
我被撩拨得心悸,堪堪拨开他,继续一人向隅。
司徒鄞低笑几声,不再缠我,一个人坐在椅子里,挑起一只冰裂杯绕在指间把玩。
侧头看他,如沐春风的笑意是真真切切的。
他敛睫看来,似为解我的疑惑,轻佻而笑:“你同我闹别扭,感觉挺好的。”
我可并不是向他撒娇,这个人的理解能力是否有些一厢情愿了?
“不过说真的,一天之内扯出两个害虫,干净利落到让我……”司徒鄞灼热的目光打量在我身上,努力思考措辞。
“让你如何?”不自觉接了他的话。
“情不自禁。”司徒鄞贼笑着摸摸鼻子,一呲溜喝光杯里的茶,刹时欺身,抬手抽掉我的腰带。
前襟忽松,我脚软低呼:“这是白日里!”
“你如何不问,几日不见你,我是怎样过来的?”
司徒鄞的喘息渐重,笔挺的鼻梁抵上我胸口。“钟了你记着,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你,我不允你有任何闪失……”
软倒在他的臂弯,我心中呢喃:这似乎便是最大的闪失了……
第33章 裂甲折缨
端午节一过, 日头便毒辣起来。褚国的气候如此,漫长的冬季过后, 紧接着闷热无比的夏日。
五月初八,吉星在南,诸事皆宜。
每年这个时候,司徒鄞会到宫外的围狩场畋猎三日。
虽他身子羸弱,但先帝曾训戒他以此强身健体, 亦可磨练心志, 一直坚持到如今, 便成了传统。
不过依我看, 所谓“身子羸弱”,未必尽实。
一早起来, 风气甚好, 我早早漱毕去往霖顺宫。与其等他出发时随后宫之人远远送驾, 不如先去送辞。
一个绰约的人影却已立在宫门前, 葡萄紫的宫袍笼在身上,临风微摆, 卓有风情。
本以为只我一人有这般心思, 却忘了宫里的哪个女人不对天子费尽神思,即使最洒脱的如素, 看不开的也只有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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