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天师堂的首座之一——金万财。
一个月不见,竟然快要认不出来了。
他原本还是个富态的商人打扮,脸上保养的极好,一把年纪的男人,脸上居然又白又细嫩,一丝皱纹也无。也如今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一张圆脸塌陷成了大饼,锦衣玉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像一只沙皮狗。
这阵子他的日子的确不大好过。
弄丢了巴蜀女子不说,自己带出去的兵或是折在溶洞,或是死在玉面狐狸与严复生的手下,末了此事还被周风将军一状告到朝廷,巴蜀地的天师堂府宅也被强行收走了。如今他变成了个游击队,整日风餐露宿,连上好的绸缎衣服都沾了一层灰。
这回天师堂在南疆的生意只能胜,不能败。
周骞转过头去,盯着蓝长泽说道“没想到你居然勾结了天师堂的人。”
蓝长泽“什么天屎堂,狗屎堂,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们是雀灵谷的中间人。一向是无利不起早,不过只要肯给他们好处,倒也什么活儿都干,什么屎都肯吃。”
李承之怒道“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来,哆哆嗦嗦的在风中展开,朝着火光的方向,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李二啊李二,都怪你当年不成气候,杀不了老谷主,如今我不得不让利给中间人。这张是我们另一个契约,若是他们帮我出手杀了老谷主,我便要在原本契约上再加三千人,作为报答。”
他惋惜的说道“三千人啊,能卖好几万两银子呢,白白送出去了,当真可惜。”
似乎三千条性命倒是无关紧要的。
李承之气红了眼睛,抓着蓝长泽的领口,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小七忍不住了,抓起一个石子,伸手一弹,将蓝长泽打落,一头栽下高台,而后在地方打了个滚,揪着蓝长泽的头发,将他拽到了高台背后。掏出匕首,便要一刀刺向心脏,
“不可,”周骞叫道,
与此同时,小七的手腕被李承之一挡,刀剑刚刚在蓝长泽的衣衫上刺破了一个小洞。
蓝长泽从高台上滚落,摔了一身的泥土,此刻颇为狼狈,却嗤笑道“你们倒还有几分脑子。”
“若是我死了,雀灵谷便是一盘散沙,兵甲奴们虽然身体强壮,却一个个只会听从谷主的号令,若无号令,便只会跟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剩下的老弱妇孺的更不必提了,他们的部队已经进驻雀灵谷,若是没有谷主,也没有药人。他们忙活了一场,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猜这群人在气急败坏下会不会大开杀戒?”
小七的摩挲着匕首,每分每秒都有一百次想要一刀割了他舌头的冲动。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
而若一刀杀了他,天师堂断不会放过雀灵谷的人,一旦放肆起来,这群毫无廉耻的人势必会将此地变成人间地狱,而后,由着一把大火会吞灭所有的罪恶。
若雀灵谷此刻还有谷主,或许奴人还有三个月好活。
虽然终究不免一死,谁知道其中有多少变数。或许会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得到自由,即便不能,至少能在最后的日子里与身边的人好好告个别,
她自己也不是如此么,虽然不知道生命会在哪一刻戛然而止,两个人的时光,多一刻便赚一刻,多一天便赚一天。
周骞轻声到“别冲动,这孙子虽然死不足惜,但此刻杀他不得。”
小七没有反驳,反而将匕首一收,苦笑一声,若放在从前,她断不会想这么多,遇到好人便救,恶人便打,快意恩仇,方才是侠客本色。
直到入了江湖,发觉好人时常救不得,而恶人她又杀不得,恩恩怨怨混在一起,事事权衡利弊,步步身不由己。
虽说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放了蓝长泽,但是眼见这恶徒翘着尾巴,踩着奴隶的尸体爬上那个狗屁雀灵谷主的宝座,
到底意难平。
她黯然道“难不成就真这么放了他?”
周骞看出了小七的不甘,说道“我不信什么狗屁雀神,可我相信善恶有报。”
小七吸了一口气,“可要是万一没有呢。”
周骞斩钉截铁的说,“那我来报”
火光渐渐淡了下来,强烈的爆炸声后,整个雀灵谷变得喧闹起来。
住在雀灵谷另一侧的奴人们看到火光,如潮水一般涌来,一个个脸上带着焦灼的神色,一路跑到燃烧的竹楼前头,还有几人光着胳膊要冲进火光之中,直到一个孩子对着一个烧糊了的动物一声大叫,
而后人群中开始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象征着南疆雀神的黑孔雀,被烧死了。
在震天的哭声中,金万财运足了内力,大吼一声“小谷主,请带着契约现身吧。”
背后的黑衣人齐声重复了这话。
蓝长泽终于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表情,只是眼中的戾气不散,他这般装出来的温和便显得更加骇人,每一只毛孔里都散发着腾腾的杀气。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过头来,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对着周骞三人说道
“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我父亲瞧不起我,就连奴人也瞧不起我,可终有一天你们会看到,我才是南疆最凶猛的狼。从今以后,我会带着奴隶冲破南疆,让他们成为我的战士,为我攻城略地,为我打入大端朝。终有一天,我要派南疆的使节出使大端,到时候我且问问,看他们可愿意成为我南疆的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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