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楼上第一次没有了城防兵,所有的将士都在外头拼命,门外的杀声震天,城中百姓或是被震慑住了,慢慢的所有的声音都淡了下去,剩下一片不合理的寂静。
“他们死了,就没有人再来守城了。”有人低声说道,
“或是被屠城,或是被抓去当肉盾,被捆成一团,去杀我们的同胞兄弟”
忽然有人小声抽泣,而后这抽泣便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了拥挤的人群。
“哭什么,咱们跟他们拼了,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家为了咱们豁出命去,咱们也得对得起天地良心。”一户人家推开门,高举着砍柴的镰刀,一脚跨过昔日连夜挖出的地洞,大大方方的走出门去,在街上操着一口江南话走在每一条熟悉的街道
“跟他们拼了”
城中的男女老少在垂死的边缘,终于显露出来血性,熟悉的街角中出现无数熟悉的人,说书的先生卸了凉棚,拆出一条细长的横梁,劈成两截,拿在手里。笙歌楼里的厨子拎着杀猪刀走在其后,农家的女人们扛着着镐头,孩子们握着弹弓,从街道里走出来,越走越多,越喊声音越大,最后齐齐的站在城楼前。
一群白鹤在头顶飞过,洁白如雪的羽毛飘落,城门被缓缓推开。
第88章 后生
“蛇,蛇——”
柔然大军忽然骚乱起来,伴随着惨叫声,饶是训练有素的战马,此刻也慌张了,眼看着小腹蛇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战马上的士兵想要躲藏,却不得不陷在阵中无处可避,慌乱之下,手中的长刀也纷纷转向,时而误伤了自己人。
周骞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要慌,站在原地不动,你们谁会说柔然话?”
方才被团团围住的城防兵们看着满地的毒蛇,也是惊恐万分,陈清汉这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子干脆直接跳进同袍兄弟的怀里,差点就吓尿裤子了。
可不知道为何,满地游走的蝮蛇忽然在他们周围形成个三尺的圈子,像是地上铺满了硫磺,竟是一个也没爬进来,乖的很。
“妈呀,周老弟,这是咋回事?”
周骞眼睛里忽然亮晶晶的,一扫前几日的冷淡,颇为自得的说道,“神兵天降。”
整个城防军多日以来见得都是这小将军一副生人不近的冷脸,以为这镇北将军从大到小都是些冷面冷血的家伙,倒是这一笑,然人觉着诧异了。
黄昏落日的余晖在他脸上打出一道金色的轮廓,修长而挺拔的身躯在银甲中显得玉树临风,颇有仙人之资。
主要是这仙人能驱蛇,好生厉害。
有一个小兵悄悄举起了手“大将军,我会一点柔然话。”
周骞一笑,悄悄低下头去。
傍晚,不知为何起了南风,白日里也有,却不大,不知为何到了晚上越刮越烈了。
大风从盔甲中穿过,发出如鬼呜咽的声音,柔然的战旗在空中东倒西歪,忽的一声脆响,金色的野狼战旗被拦腰截断,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不知道是谁在阵中喊了一句“战旗倒了,长生天不让我们打了,快撤退。”
这下像是在沸腾的油中掉了一滴水,在柔然大军中炸开了锅,一瞬间相信的不相信的乱成一团,在满地的蝮蛇的攻势下,人们屈从了自己的内心,柔然大军纷纷掉头回撤,后头的见前头的往回跑了,自然也是跟着跑,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而这时,远方出现了一个人,着一袭红衣,将头发高高竖起,倚马而立,斜阳在她身后,变成一个模糊的背景,照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影子,熠熠生辉。
周骞鼻子有点酸。
“她回来了。”
小七只身站在千军万马中,如一团烈火,走到哪儿就烧到哪儿。
在她身后的斜阳下,走出了无数人,有当年闲云居中的空空道长,巴蜀兄弟,就连平日里甚是不要脸的张再德居然也来了,还学着老祖宗,拎着两把大板斧,大吼一声“你再德爷爷在此。”
再往后,蓝蝉与李承之并肩而立,带着大批南疆的勇士,以一当十,寻常的妇人,一拳便能击倒一批烈马,小儿郎一柄长刀能杀出一跳血路。
“我的老天,这是些什么人,难不成真是神兵天降?”
周骞远远的看着旧日里熟悉的身影,淡淡的道“他们是走过地狱的人。”
正当这时,身后传来吱吱呀呀的响声,益城的大门开了。
整个益城几乎倾巢而出,人流涌动,越过呆若木鸡的城防军,扯着嗓子叫喊着“杀了这群狗东西。”眼看着,说书先生的临时掰断的两截长棍,准眼见便捅向了敌军的马屁股,战马吃痛,好悬踢了他一脚。姑奶奶们操着自己的剪刀见人就捅,拿出往日的本领,一手抓着柔然人的大胡子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看老娘弄不弄死你”
似乎,许多年不曾这么畅快了。
火烧云还没完全退下去,被围困了一个月之久的战场就空出来了,没了虎视眈眈的敌军,剩下的只是一堆尸山血海,令人不忍直视。
但是总算,益城守住了。
战斗到最后的城防兵被高高的举起来,抛到空中,又落下来,传到百姓的头顶,一路被抬回了益城。家家户户难得的点了炊烟,很快,饭香就弥漫在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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