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看模样像是刚刚夹尾巴的小官兵又溜了回来,哆哆嗦嗦的靠近板车,全身似乎都在打冷颤,不知道是个什么毛病。手里拿着采药的小刀片轻轻划开麻皮袋子,一面四顾,一面忙不迭的把药往兜里揣。
周骞一笑,合着又一个偷药的,看样子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这是要趁着药品稀缺,赶着出去发大财么。
忽然哐啷一声,这偷药的菜鸟一不小心,打翻了整个药袋子,板车一时受重不均,前后摇晃几下。
入了夜,原本并不算大的声音也变得响彻。
偷药贼陡然心惊,然而正要撒丫子逃走,不远处的房门砰的一声震开,一人持长戟纵身而出,眨眼之间,刀刃已经架在了偷药贼的脖颈。
周骞不禁暗暗心惊,“好身手,要不是他刚刚在官兵里头浑水摸鱼,等到如今,怕也和这个偷药贼一个下场。”
“小贼胆子不小,还敢监守自盗。”
手脚并不灵活的偷药贼像是被吓破了胆,脚登时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猛的磕头求饶。
“老爷开恩,实在是我家母病重,走遍了城里的大夫,都缺一味活血化瘀的药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把自己的布袋子翻开,的确不算贪心。
那人将长戟往地上一放,撞出哐当一声响,“念你是个孝子,扒下了这身官皮,滚吧。”
哆嗦的小贼一听,如蒙大赦,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跑,刚抬腿,却倏的怔住,一动不动,身子直愣愣的倒向地面,噗的一声砸起一阵尘土。
从他身上爬下一条小蛇,蜿蜒前行,爬到一个人的脚下,那人藏在月影下看不清楚模样,着一袭白衣,微微伸出手,小蛇腾空而起,钻入他袖中。
偷药贼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浑身全无半点伤疤,只耳垂下有两个几乎不可见的小血点。
月影下的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久闻萧府呈武将出身,这一把长戟使得不错啊,”
萧府呈眉目间氤氲着一股铁青,闭嘴不语,呼吸急促, 似乎压着极大的火气,“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无辜的很。”
只听那人抚掌笑道“一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人如今珍惜起一个小贼的性命来,有趣有趣,”他抬起眼帘说道 “该不会是想起你当年柔然大营里的日子吧,哈哈哈,”
萧大人一张脸变得青紫,一双苍老的大手紧紧攥着长戟。
白衣人却好似全然不觉,“天师吩咐,此次的事情如有泄露,别说是一个曲曲小卒,就是萧大人您也脱不了干系,今日的药品齐全了,明日就安排上路,让你手下的人赶紧筹备下一批,让药铺们都准备着,可别耽误了时辰。”
萧府呈缓缓说道 “这是益城最后一批药材,各家药店早就空了,如今老百姓要看病不得不跋山涉水,几天几夜,才能到外城抓药,若有一场饥荒瘟疫,此地即刻要成一座空城了。”
白衣人拍了拍他肩膀,只见萧府呈的肩头一震,露出极其恐惧的表情。
“怕什么,”白衣人笑道“饥荒瘟疫不是还没来么,放宽心,蝼蚁最最能偷生的,少收三分税钱,他们富不起来,多吸几口骨髓,也死不了多少人。就这般疲于奔命,不死不活的最好,若是让他们有吃有穿了,反倒生出了忤逆不道的心思,那便难以管束了。”
萧大人气的发抖,“什么叫死不了多少人,当年我杀人如麻,可死在我长戟之下的都是犯我疆土的敌人,如今死在我面前可都是我大端的同族兄弟,这般草菅人命,你们天师堂做的,我做不得。我们萧家世代忠良,我可不想让祖宗的名声毁于一旦。”
“是啊。”白衣人忽然声音一转变得尖锐锋利,“可惜世代忠良里头的最后,混了个进过敌营做过俘虏的不肖子孙,不知道九泉之下的祖宗们会怎么想,天下人会怎么想。萧大人,你当年在北疆的折子我可一直帮你压着呢,这会儿怕是要压不住了。”
他话音未落,只听长戟带着风声挥出,锐不可当,萧府呈一脸怒色,手上运足了气力,
白衣人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躲不闪,指尖轻轻一动。
长戟在他头上挥到半路,倏的收回了千钧之力,软塌塌的掉在地上,萧府呈脸上扭曲的变了形状,一反刚刚舞长戟腾空而起的模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青筋暴露在外,甚至能听见骨头相互撞击摩擦的声音,
月上三竿,影子渐渐移动,露出了那人的面目,一张脸惨白如纸,毫无半点血色,一袭白袍子盖住脚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而且是乱坟岗上的索命厉鬼。
这厉鬼周身被一点粉末环绕,像是身披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萧府呈咬牙切齿的说道“白凤岭,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
周骞心里一动,莫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王?他在北疆听说过这个名字,被传的神乎其神,恨不得这人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白凤岭摇了摇头“我没这个本事,还指望着您下个月继续给我们送药呢。再说我这夺魄难寻的很,花了十年的功夫,用了无数的好东西,也就才喂出了区区几只,寻常人我是舍不得用的。你老老实实听天师堂的话,这蛊虫能跟你平安无事的颐养天年,如若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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