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接过汤面,吃了两口,只见那问道“就这些?”
“还有一句,说等姑娘吃饱了再说,”
小七忽然心里一动,
这人要说些什么。
其实说起来她总共只见了周骞两回,除了个名字,他家住哪里,生肖几何全然不知,实在算不上熟识。
可就是这么个人,自打江南一别后,三天两头的来自己梦里溜达,时而带着自己去鸿运楼上吃烧鸡,时而拖着一条瘸腿,拉着自己去瞧瞎眼阎王的熊样,而昨天晚上,她又梦见了他,那是个从未见过的场景。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雪山上,比起江南秀丽的青山,这山生来就带着严寒与冰雪,寒风卷着金石之声由远及近,骏马踏起阵阵黄沙,白骨骷髅堆在道路两旁,被风吹出凄厉的乐声,一个白衣轻裘的少年冲在阵前,穿梭几回,血染长衫。
而只是一瞬,少年就站在了山头,站在了自己身边,将狐裘披在自己身上,“梦见什么不好,梦见这种阴冷血腥的地方,赶紧回去睡吧。”她一转头,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周骞,笑起来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周骞满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我想拿血肉堵住阴山口,换你在江南有个好梦。”
小七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了笑意,三两下吃完了面,
“说吧。”
猴崽子先是学着周骞有模有样的鞠了个躬,说道
“义父说,说他昨日辜负了姑娘舍命相救的一番美意,实在不是东西,今日一战生死不论,都是他自己的主意,姑娘侠义心肠虽好,却万不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最后这两句话说的极狠,对着江湖人说功夫差,跟当面打脸也没什么两样,即便小七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也不免恼怒,哐啷一声把门一关,
周骞,你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猴崽子大清早的被拎起来送面,还让人强赛了几个文绉绉的词儿,磕磕巴巴的练了一路,这才说的有模有样,没想到直接让人吃了个闭门羹。心里不免埋怨道“这干娘的脾气也太暴了,以后可得小心伺候着。”
“臭小子,搁那说谁坏话呢,”
他抬头一看,周骞正坐在树上,叼了跟柳叶,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又一想,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也许只有这么个火爆干娘,才能降的住这个四六不着的纨绔爹。
“干娘听了你那几句话,生了大气了,一碗面都没用,要我说你赶紧去哄哄。”猴崽子觉着自己要操心的事儿还真多。
周骞跳下来,“真的,有多生气。”
猴崽子比划着“那脸唰一下子就沉下来了,眉毛着火,脸色铁青,手里要是能有一块搬砖,当时就能糊我一脸。”
没想到周骞哈哈大笑,“这就对了。”
猴崽子没想明白这怎么就对了,大婚之前把新娘子给惹毛了,不怕晚上跪搓衣板么。
周骞一拍猴崽子的后脑勺,“你个小毛孩子懂个屁,待会儿进了后厨赶紧吃,吃完赶紧滚蛋,万一我有什么事儿,你以后跟住了赵谨严,那小子怂是怂了些,心肠却是极好,以后他要不收你,你就抱着他大腿哭,保证好用,至于你那干娘。”
周骞往小七的庭院里凝神看了一会儿“兴许人鬼殊途,再不必提了。”
一晃已是黄昏,宾客纷纷入座,刀剑藏在桌下,所有人都在用余光扫着周围,此刻的落云居如一根紧紧绷了三天的琴弦,只需轻轻撩拨一下,就能震耳欲聋。
大堂里鞭炮锣鼓声齐鸣,镇不住满院的寒意。
周骞微微屈身,伸出手,要从花轿里接出新娘子,却被反手打了一记,
“哎呦,”周骞笑道“求娘子隐忍片刻吧,要是有气,等明个儿个关起门来打。”
他这话说的轻巧,心里却是一酸“若能明个儿还能再见,上刀山火海也是愿意的。”
他心里早打定了主意,此番必然是凶险万分,白凤岭的功夫深不可测,加上一身下三滥的毒蛇毒蝎子,要是好对付,也不用大费周章请来这么多的江湖人。要是自己混在江湖人里,或许还能浑水摸鱼,逃之夭夭,可惜站在这么个现眼的位置上,怕是直接就被杀鸡儆猴了。
爆竹声未歇,一声乌鸦啼破黄昏,众人抬头,见一只白乌鸦站在房檐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只在眉心有一颗黑点。
周遭一片寂静,端坐在正堂的肖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喃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正门被缓缓打开,
倏忽之间,一排削尖了的竹竿从天儿降,直入泥土之中,一白衣人沿竹竿蜿蜒而上,脸色惨白如鬼魅,正是天师堂拈花使者—— 白凤岭
老者慢慢站了起来,冲着白凤岭一鞠躬,似笑非笑的说道“白大人今日来的巧啊,是来讨一杯喜酒喝,还是来讨老夫的一把老骨头。”
白凤岭自竹椅上站起,足不沾地,身形不动不晃,飘到周骞面钱,盯着他说道
“喜酒不必,你那把老骨头我也不想要,只是天师堂听说你家二女秀外慧中,格外开恩要带她去伺候皇上,可好。”
老爷子道“白凤岭,三年前你便强行带走我家大孩儿,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我看你也不必练什么毒虫毒蛇,你自己便是天下第一等的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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