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柔然在刺马营手里吃了亏,恨极了我们,所以坑杀了其他人,唯独留下我们两个,打算借以威胁周丰。我们知道了他的意图,却苦于不自由,即便是想咬舌自尽也是不能。
直到有一天晚上,有一个女子偷偷跑进军账里,放了我们俩,并把这副画交给我们,嘱咐我们逃出去以后,务必要将此物交给周风将军。那女人如蒙古人长得不同,一身纤瘦,面无血色,听萧大人说,正是周风当年护送和亲的妃子,名叫,叫。
“胡良玉。”周骞说道
和尚“对,就是她。我们两个大老粗,自然是看不懂这画,想来她个汉人女子,远嫁万里,思乡情切,拿画来解闷。当时一口答应下来,可逃出来以后,我们这两个大男人却反悔了。偌大的一个刺马营尽数毁在我们手里,回去定是要被军法斩首的,当年我们才二十几岁,不甘心就这么一死了之,留着这条命,或可将功补过”
没想到一缩头换来的十几年,尽是羞愧耻辱。
“逃出来以后萧大人刮骨削肉,换了个面目与身份,跑到江南城去做个小官,至于这画,似乎并不是个什么重要东西,我们准备找个人偷偷给老将军送过去。”
“正当萧大人打算找人送出去之时,想到毕竟是女人的东西,流传出去怕是对周将军不妥,便又拿了回来,不想当天晚上走漏了风声,而后萧大人便被天师堂的人盯上,不惜以利相诱,又种下蛊虫,非要拿到这副画不可。”
“那时候我们才意识到,此物非同小可,绝不能落入贼人手上。可惜当时他已经被盯上,想再找人送出去已经不可能,只好日夜藏在自己身上,与我约定,将来找一个稳妥之人托付。没想到这一拖就是十四年,直到今日。”
和尚颤颤巍巍的将玉兰图交到周骞手上,“这些年来我躲在此处,在白凤岭手下苟活,就是为了故人之托。当年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如今也到了解脱的时候”
他俯首跪地,对着一轮残月下拜,脑袋重重的磕在溶洞的岩石上,印出一个血印。
“拜胡姓女子,和尚有罪,罪在言而无信,一错再错。”
砰的一声,他又磕了下去,这会血流如注,月下石头变得殷红。
“拜周风将军,和尚有罪,罪在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周骞刚要伸手拉他,这和尚不抬头,手上却运了力,对着周骞便是一掌,而后又磕了下去,这回声音奇大,像是要拿天灵盖把山石劈个粉碎。
和尚声音渐渐弱了,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拜别刺马营兄弟,和尚有罪,本应同声同死,却晚了十四年。”
这和尚由着血淌了一脸,“ 小将军,当年我也是你这般年纪,一把长戟舞的虎虎生风。”
第35章 争战
萧大人好歹还吩咐了火化,以及死后尸骨去哪儿的问题,和尚走的就太仓促了。
故事讲的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可自己身后事儿竟是一句没提,就这么一甩手,把后事都留给周骞了。
和尚是个五短身材,又是常年参禅念佛的,也不运动,一身的肥肉,周骞把他拖进洞里,费了吃奶的劲儿,心道“娘的,要不然我直接把他仍溶洞里喂蝙蝠算了。”
不过想归想,他吭哧吭哧的借着溶洞积水把和尚脸面收拾干净,在仙人洞的石碑旁边挖坑埋土,最后用长戟削了一截松树,在上面刚要刻字,忽然想起自己连他叫什么也不知道,愣了片刻,长戟一动,刻下“镇北军刺马营将士之墓。”
他拍了拍墓碑,叹了口气“您二位爷,一个水葬看江河,一个土葬陪青山。生前那些个恩恩怨怨的,就此都了吧。”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和尚说萧大人当年是老将军的副将,那岂不是赵谨严的的父亲,那我要不要把他叫过来,跟他爹磕个头?”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萧大人明摆着说自己无妻无子,哪儿来的儿子,想当年周丰把赵谨严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些年来镇北军里并不曾有家眷随行,就算他是遗腹子,母亲难产而亡,那谁会马上带这个婴孩穿过阴山口,千里迢迢送给一个镇北将军,当北疆是流民避难所么。
他隐隐觉着赵谨严身世可疑 “难不成是爹的私生子?”
他倒觉着不错,反正这么多年早把他当成亲兄弟了,自己不孝,脱了一身铁甲跑江湖去了,若是有人日后能扛起北疆的大旗,也那是一件幸事。
他边走边想,不自觉的走回了海云寺,奇怪的是,来时明明黑的要命,得借着和尚头顶的亮光看路,回来却连叶子上的露水都看的清楚。
天还没亮,他一抬头,山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了一个个火把,犹如龙蛇狂舞。
而海云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满了人,白天匆匆离去的江湖人与地牢里的姑娘,又一个不差的齐聚在这座残破的小庙里。
这是要开庙会了么。
远远的就听张再德那张大嘴巴喷着吐沫星子,
“山下如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城宵禁,想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刚一露个头,差点被人发现,要不是跑的快,这会儿都难保身上带几个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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