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安说的是娜塔尔,而不是自己。她心里偷偷笑,秦王可能从没见过这种人,敢对着当事人的面儿,光明正大地问背地里的阴谋。
秦王还是没有开口,而格安也没真的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二人虽是各怀心事,但总有种不同以往的气氛,流动在帐中。
☆、第 24 章
今儿是个好天气。
烈日高照,荫里却不是很热,秋风一阵一阵的,将帷幔和红旗卷起。格安带着幕蓠,斜斜地倚在小靠上,望着看台底下的两队策马持杆的骑手们。
秋苑狩猎的最后一天,照常都是马上击鞠的赛球的比试。
梁人王公子弟里,没有几个不会击鞠。一年中的大小时节,也都有各家举行马上赛球的活动。两方比试,没有明显的队伍。通常都是写上在场各家各公子的名字,再摇签决定所属哪边。
此时的梁帝早已下马高坐御台,两旁的骑手都已上场。眼见那一个披甲小将上前读了一通赏罚规则,另一个上来将球放在了场中。
战鼓声响,格安懒懒地抛玩着手中的木哨。她本来也想上去玩玩,只不过怕被忠勇侯世子吴珩认出了这张脸,小命不保,就等着下大狱吧。
秦王骑马立在一旁,他转头过去远眺看台,好不容易找到了坐在角落的那道身影。
“系红带者,秦王殿下,淮安郡王殿下,忠勇侯世子,驸马赵启安……”摇签的武将接着念道:“系绿带者,长沙王殿下,齐王世子,定国公二公子……”
大柱子上场了?格安伸手拿过一只甜杏啃,把核吐在一边,在场上找到那系着红带的秦王。
不错,红腰带很衬大柱子肤色,格安轻轻向秦王挥手。
场边上围着短垣,竖着猎猎飘动的红旗,两队骑手分列两侧。
她低下头摸摸鼓鼓的杏核,忽然思念起了杏仁苦甜苦甜的香味。
铛地一声锣响,只闻得马蹄与战鼓声一齐隆隆作响,场上风驰电回,杖起球落。
那球滚在一名绿带男子的杖下,他侧身一挥,正要将球击向门中,在旁冲出一匹黑马,马上人反手一推长杖。
球被挑飞了!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着那亮红暗绿彩绘的马球,在空中画了一道圆弧,向球场的另一端砸去。
秦王将马头向右急转,他伸起月杖,侧身弯腰,在地上狠狠一扫。
“铛——”又是一声锣响。“红带第一筹。”那边披甲的裁判高声喊道。
看台上议论纷纷。
“秦王殿下居然进了第一筹!”
“惊讶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秦王殿下玩击鞠很厉害的。我从三四年前看过他失了一次手外,再没见过他输。”
“不仅是秦王殿下呀,你看要不是忠勇侯世子那一挑,球还到不了秦王那里呢。”
“你说秦王殿下和世子比起来,谁更厉害?”
……
秦王背过光去,轻轻眯眼,又向看台的方向望去。
格安正侧过身子跟雪晴说话,一边说一边用只帕子擦那堆杏核。
“雪晴你去给我拿个硬点的石头或者什么,要能把这个壳子砸开的,我要吃杏仁。”
“公主,这里可能没有开杏核的夹子,奴婢要回大帐里去找。”
“哎呀,那你随便给我拿一个火钳子都成,先给我随便拿一个,让我能吃上,然后你再回大帐嘛。”
她没有在看自己。秦王低下头,看着阳光下自己的阴影,和座下的马融在一起。
汗水滴落在肩上。场中锣响,他赶忙向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策马向一边跑去。
赛场上扫洗的纤尘不染,数匹骏马飞奔纠缠,争夺杖下之球。秦王猛地打马突进,一下将球弯过,挑起骤击一气呵成。
吴珩从场中疾驰而过,他将长杆树起一挡,那球遛进偃月弯杖,顺着跑马的方向带去,双臂使力前摆。
一道黑影向场边飞去——
“铛——”铜锣第三次响起。“第二筹……”
那裁判愣了愣,突然尖叫起来:“有刺客!”
一只匕首插在高座漆金的椅背上,梁帝的耳尖紧紧贴着那手柄,他还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余温。
“来人!护驾!”旁边的宦臣大声喊:“护驾!”
话音一落,左右两旁涌来二十余人,皆是皮靴短打,辫发蓄胡,手持弯刀长鞭,朝着御座跃起,两两合力,将梁帝身侧亲卫接连割喉破腹。
马球比试十分危险,看台实离球场很远。场边侍卫见此拼命向御台跑去——
“来人!”梁帝大喊。他身侧闪过一高壮的刀疤脸大汉,竖刀顶着他的头就向下劈来。梁帝伸手向右抓去,旁边那个嘶喊的宦臣就一把被他扯到了身前挡刀。
“啊——”一声惨叫,那弯刀深深卡在宦臣的肩骨里,血浆喷洒,糊了梁帝一脸。
台上贵女夫人们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向另一边逃窜,摔倒拥挤,互相踩踏,抽泣辱骂声,不绝于耳。
格安站起身来,定睛一看,心中怦怦直跳。
“是北胡蛮子行刺!是北胡蛮子!”场中有人嘶喊:“护驾!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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