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戏班子改了结尾的《战平关》。
刹那间,格安的脸从耳根起,红得滴血,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慌忙胡乱地点点头,不敢看秦王的脸,往常里怼天怼地的那一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掐住秦王骨节明朗的手腕,取出帕子就是在那指尖上粗暴地一顿乱揉。
口脂是擦去了,只是那比女子家都好看的手指,却被她搓得泛着粉红。
秦王垂着头,静静地看着格安头上微微翘起的卷毛碎发,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任她左右开弓。
格安两下环顾,见除了屏风后的听戏的贵女们,没有其他眼睛在附近,倒是松了一口气。“我听戏去了。”说罢丢开秦王的手,她低头三两快步,跑进了屏风里。
如果格安此时能回头看,就会发现……
然而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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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格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秦王自从上次拒绝她的花后,就一直歇在书房。除了当初去秋苑狩场,二人再没有一起睡同一张床。
她回想起今日去贺寿的场景,在假山后听到的对话,在园子里的牵手,以及在屏风前……
格安扑地一下把头蒙在被子里,心头有些烦躁。口脂蹭了,言语提醒一下不就成了,还非要动手去擦。这么丢人的事,屏风背后就是京城平日里常见的贵女们,万一被别人看见,传出去怎么办,真是气死她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选的地方也真是好,打不了骂不了,阴险小人。
格安恼得在被子里直翻滚。一把掀开,双颊红红的,也不知是闷的还是羞的。
长夜漫漫,又睡不着,该去做什么呢?她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穿好衣服,打开窗跳了出去。
大好时光,狐朋狗友又在京城,不如就去找玉娘打牌嗑瓜子扯淡。她前后嫁过三次人,应该对这种事比较有经验。
☆、第 31 章
“大晚上忽然跑过来做什么!老娘还以为是采花贼。”一盏灯亮起,玉娘盖着被子坐在床边。
格安自知理亏,嘿嘿一笑,把手中提着的酒搁在桌子上,又从怀里摸出一袋子炒花生。
“来嘛别睡了,人生短短几十年,难得醒着。”她打开了那坛子酒,把鼻子埋进坛口猛吸一口,长叹一声:“这酒真香,你不来喝几口?”
玉娘瞪了一眼格安,只见她一脸迷醉样,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花生。
“谁说我不喝?”玉娘呛声道:“吃独食也不害臊啊,让老娘尝尝。”说罢一下翻起身,穿着中衣披着被子,翻下床就来了。
“我说。”玉娘嚼了一口花生,又嘬了一大口酒,很是爽快:“你这大半夜找来,还自带酒食,有什么事找老娘?”
格安舔了舔手指上炒花生留下的盐,砸吧砸吧嘴,哼哼反驳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就不能因为想你来看看你?”
玉娘故意打了个冷颤,阴阳怪气地讽刺:“你是个什么样还当老娘不知道呢?天底下就你最喜欢蹭吃蹭喝,趁着这个酒还没喝完,有话快说,过期不候。”
格安尬笑两声,摸摸鼻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玉娘暼了她一眼,酸溜溜地讲:“看你那个样,一脸春心荡漾,嘴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我哪有?!”格安的脸又红了:“我不就是……笑了一下而已。”
她想起今天早上听戏莫名落泪的事,赶紧问道:“你说,一折子戏听了十几遍,怎么会莫名其妙忍不住哭呢?”
玉娘挑挑眉:“怎么说?仔细讲讲?”
格安刚起了个头,一时灵感涌现,就叨叨得停不下来,把自己从前和今早的所做所见一股脑儿仔细讲了。
玉娘边嚼花生边暼她,直到听完整个故事都没插一句话。
外头的树影沙沙地响,屋里却一片沉默。
“你说点想法呗?”格安忽然打破了此刻的静寂。
“嗯。”玉娘漫不经心,头也不抬,细长的眼里闪动着不知名的神色:“这可能代表你终于长大了吧,听得懂梁人官话,也学会欣赏折子戏了。”
格安顿了一顿,气得翻白眼,连连大骂:“真是白瞎了我的好酒和花生,连点意见都提不出来。”说罢就要把酒坛子封起来。
玉娘见此,赶紧伸手阻拦,“唉别急别急,你等等,你听我说。”她眼睛一转,挽救道:“这样吧,打个比方,你好好想想,你第一次领兵上战场前是什么样的?下了战场又是什么样的?”
格安陷入了沉思。
那年她十二岁,被养在王庭里。每天看着回大帐的将军们,羡慕不已,总是幻想着自己也能上战场,但汗王总是不许,就这么生生眼馋了一年。
然而她第一次上战场,就领了兵。十三岁的孩子带兵打仗,多么可笑的事。
汗王支了二百人,她兴奋地不得了,前一天晚上差点没睡着,第二天上去就是一顿冲。
毫无疑问,她败了。二百人剩了二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救她的。
再后来,上了不知多少次战场,及翁的名字响遍南北,她却再也没羡慕过进出大帐的将军,只是觉得肩头沉重,有时还觉得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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