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在高台上眺望,定能看见在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中,秦王带着面具,独自一人走在前面。后面不远处跟着格安,遮遮掩掩,还提着一盏莲灯。
难道堂堂秦王这么惨,逛花灯会都是一个人,格安眯起眼,脑子里推想出些可能的理由。是要密会些重要之人么?
出门也不带个靠谱的心腹,是个傻的。万一遇险了,小命丢了也只能怪他自己。
不知不觉中,二人走出了两边挂满灯笼的主街,地渐偏南,转弯处有一道小河流过。那正是方才格安约雪晴见面的地方。
秦王站在桥下的阴影里,垂着头,一动不动,好像看着水波出神。
格安侧身躲在一旁的柳树后,伸出头来偷偷摸摸看他。在这个角度位子,即便是秦王头后面长了眼睛,也难以发现自己。
先等等,格安忽然清醒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鬼鬼祟祟跟踪秦王?她老脸一红,刚要起身回头,就看见秦王动了,缓缓从桥下走了出来。
糟糕,她心道,赶紧躲一下。格安从柳树后蹑手蹑脚,挪了几步,迅速蹿到了拐角墙边。
只是这灯太显眼了,顺手被丢在了柳树旁。
她又探出头,只见秦王在和那手握长杆,卖河灯的老伯说话,心里不禁腹诽,刚才他不是对罗念悠说已经放过莲灯了么?
秦王付了铜钱,选了一个最小的河灯。他张开灯芯纸卷,提起笔,好似写了些什么,俯下身又将莲灯放进河中,轻轻推了一把。
那河灯飘飘忽忽,随着缓慢的水流,渐渐游到了河心。
老伯声音洪亮,捻着胡须笑了两声,还问秦王要不要用长杆挑一盏灯。
格安听不清秦王说话,却见他行礼走了。过了些许时间,才敢从角落里走出来。
她脑中回忆起教书的西席跟她说的话:秦王的润笔费都能上百金。格安眼睛微眯,一时心动,走到那撑着一把长杆的老头旁问:“老伯,请问挑莲灯多少银子?”
老伯下巴上蓄着一撇胡子,他抬眼看了看带着面具的格安,哈哈大笑道:“你要挑莲灯,先要放一盏,要不然河里的都被取完了,我也不用做生意了。”
格安脸上露出一丝赧然,小声嘀咕:“不好意思,我从没放过莲灯,您说怎么来就怎么来。”
老伯被她抓耳挠腮的样逗笑了,转头取了一个最大的灯:“来,给你抹个零头,三十文钱连放带挑,怎么样?”
格安点点头:“不抹零头多少钱?”
老伯:“二十八文。”
不要诓我是北胡人啊,这是抹零头?格安本想理论,但心急河里的百金,麻利地取出怀里刚换好不久的钱吊子,拨出来三十文递过去。
然后她取过笔,沾了墨,对着纸卷愣住了。
她该写什么好?
老伯看她停在那儿不动,开口劝道:“放灯嘛,小姑娘,就写点儿心里的愿望,放在河里,今年就能实现了。”
小……小姑娘?格安握着笔,暗叹这都能被看出来。
有什么愿望,格安仔细想。回家的话,算回过一次,成亲也成过一次。
还有呢,有什么愿望?
她抬头看天上的群星闪烁,明月高悬。她想要让爹娘活着,自己在家乡找个如意郎君,生个和自己一样的小姑娘,然后美满过一生。
然而不太可能,她挪动了一下面具的位置,要是让人知道堂堂及翁将军的梦想是结婚生孩子,就太掉面子了。
能实现的愿望,大概只有——
格安大笔一挥,歪歪曲曲像蚯蚓的字就落在纸上。
“天下太平”
她盯着手上的纸卷三息,感觉很是满意。塞进莲瓣间,手轻轻一抛,那灯稳稳当当落在河心。
“好功夫,好功夫。”老伯称赞,“给你一杆,可以随手捞灯,但只能捞一个。”
格安点点头,她墨迹这么久,就是等着这一刻。当下对准了河心旁边那只最小的莲灯,左手一翻,水面轻轻扬起涟漪,又用长杆尖子一划,那河灯就乖乖来了岸边。
她兴奋地手都有点抖,仿佛手里的不是纸卷,而是沉甸甸的金锭,轻轻打开。
格安:“……”
纸卷上面黑乎乎的一坨,好像她落在地上卷成一团的头发。
格安心里有点想骂娘,损失了百两黄金零三十文钱的悲痛充斥在心间。她侧过头,刚要跟老伯说话,就见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向她这里走来。
她心里一惊,抱拳一揖,匆忙道:“老伯谢谢您了我先行一步啊祝您吉祥如意长命百岁!”说完迈开步子就往旁边溜了。
老伯斜眼瞧了瞧她,哼哼一笑,浑不在意。又捻着胡子,回头看着河心的灯。
“老伯。”秦王的揖礼总是那么从容优雅,举手扬臂的角度位置都是摆了最好的,“我来挑灯了。”他取过一旁的长杆,忽然看见河心那多出来的一盏灯,个头是旁边一众的两倍。
刚才还没看见,好像是他离去的这段时间有人放下的,
那盏巨大的莲灯很好挑,轻轻一拨就顺着杆子过来,落在秦王手里。他仔细取出莲瓣间的小纸卷,上面的字迹很丑,像一个孩童第一次执笔,写出了之前不认识的字。
52书库推荐浏览: 九屿吃西瓜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