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到,举朝上下一片哗然。梁帝刚过不惑之年,虽然身上有过几次大病,但总的来说,算是康健。
而此时的周珏,却是面色难看,他盯着桌子上那张薄薄的纸,将手边的砚台狠狠摔在地上。
砚台碎了,两边侍候的仆从和幕僚都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出半点声音。周珏抓起桌上的纸,狠狠撕成碎片。
像是白雪,扬了一地。
纸上是血红的笔迹,那是他父王的亲书,也是血书。
字字如泣,还有一个血手印。后面附着的落款,却看了让人心惊。
“明日东郊竹林,带好银两,换你父王性命。及翁。”
周珏一脚踢翻案几,他气得胸前起伏不定,眯起眼睛道:“皇上不是病重么?明日就行动。”
左侧有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抱拳道:“世子,切不可冲动行事,皇上病重,我们还收到了这封信,恐是有诈。”
“能有什么诈!”周珏斥道,“我要亲率三百精兵,五十死士,将那及翁的人头剁下来。”
“胆敢辱我父王,欺我至此!”
那长须男人又低头道:“世子!若是及翁与梁帝联手……”
周珏嗤笑一声:“及翁早就是丧家之犬,还能和皇上联手?她犯我大梁在先,欺君在后,还砍伤秦王。以你认为,皇上会和这种人打交道?”
男人低头不语,这不是没可能,只是世子此时已经被愤怒蒙了心,齐王又不在身边,他再说什么都无益。
事已至此,只能拼手一搏。
“世子。”他单膝跪地道,“臣愿助一臂之力,世子去东郊林,臣带手上的三千精兵会一会云麾将军。”
周珏听了,这才收敛了身上的煞气。
“镇国大将军。”他道出了此人的身份,“事成之后,你就是我大梁的第一位异姓王。”
镇国大将军,曾任定北军主帅,在渔阳一役中被及翁俘虏。
他心中对及翁自是恨极,即便不助齐王谋反,也想要除之而后快。
“臣万死不辞。”
——
那厢的齐王世子气得昏了头,这厢的格安却也脑子一迷糊,大晚上不睡觉,跑到秦/王府来了。
近些天都下雨,便是稍有停歇,天也是阴沉沉的。她在屋檐间飞跃,轻车熟路地爬到一间小院里。
府中假山花木,无不精致,移步换景,一见便知是有精通造园的匠人雕琢而成。但她无心欣赏此景,只是避开了巡逻的侍卫,轻轻停在一旁的屋檐上。
对面的窗关着,依稀可见里面透出的一点光,应该是秦王留的烛灯。他总是喜欢在睡前看书,还喜欢点非常小的烛台,连一个屋子都照不满,只能照见那书页的堪堪一点点。别说仔细看,格安就算瞄一下,都感觉头晕。
有次格安还问他,为什么不多点几盏,又不是没钱点不起。
秦王说了什么来着?
“太亮,睡不着。”
那你睡前何必看书?吹灭了灯倒头就睡岂不是更好。
对于这种嗜好她不想置喙,但和他待在一起这么久,格安总是怀疑他年纪大了会瞎。
或许他已经瞎了。
格安就这么站在屋檐后的阴影里,静静看着那盏灯出神。直到深夜,那盏灯熄了,她才悄悄离开,潜进主屋找依芬说了几句话。
☆、第 47 章
这是个晴天。
周珏并没有到约定好的地方,这在格安的意料之中。而此地有十来个死士等着她,也更在她的意料之中。
独独此事出乎她的意料:对方见她并没有带来齐王,勃然大怒,丢下银子就一拥而上。
这不是很明显么?格安嗤笑,单刀赴死,还指望她能带一个齐王作拖累,真是傻子才做。
东郊竹林深处,大片的竹子被砍得歪歪斜斜,地上尸体四散,一股子血腥味。
格安背着短弓和箭矢,左手捂着上腹撕裂的伤口,右手提着长刀快速地在林中奔跑。她感觉自己有点眩晕,大概是这一路逃亡,失血太多。
秦王应在看守齐王,云麾将军此时还在与周珏缠斗,五皇子在殿内侍疾,自顾不暇。而她远在戎狄的旧部又不可能凭空出现。身边能用的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从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被砍成了孤零零的光杆。
纵使她有滔天本领,就算她今日准备充分,没有一兵一卒,这次怕也无法逃出生天。
更何况对方人数众多,合力围剿她。
啾啾在天空上盘旋,凄厉的鹰唳声似乎也在焦急自己主人的命运。
右后方一声破空传来——
格安就地一打滚躲过这只飞矢,抽出一只箭顺着方才的方向射去。
只听一声倒地的闷响,似乎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左手狠狠按了一下腹部的伤口,一阵疼痛的感觉减退了昏厥的趋势。
再有一段,绕过两株竹林右边便是一条深沟,越过这条深沟后就是潭水和画亭,再往前就到了东城门。城卫此时应是秦王的人,如果她到了那里,应尚有一线生机。
似乎瞧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格安感到自己的双腿又有了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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