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突发,身前一个藏在竹梢的黑衣人突然跳下来挥剑砍向她。
格安堪堪用长刀一抵,干裂出血的双唇一抿,高亢的口哨吹响。一刀刀朝面前人劈砍,招式看似毫无章法,却带着狠厉的杀气。
啾啾振开双翅俯冲而来,对着黑衣人露在外面的双目抓去。黑衣人退身一闪,却被格安全力掷出的刀戳中心口。
格安不敢留恋,左手拔出刀转身就跑,掐着时候向身后放出两只冷箭。
两道身体倒地的声音传来,格安摸着箭筒里最后的三只羽毛,连滚带爬翻过这面前的土丘。
柳暗花明又一村,她远远瞧见林外投来的光。
土坡上追来的死士纷纷向她放箭,格安就算是耳力过人身姿敏捷,乱箭之下还是伤了右肩。
她又吹了一声高亢的口哨,不敢回视,只听一个为首的死士低声言:
“鹰。”
顿时有五个死士绷紧弓弦接连向上空射去,啾啾一个躲闪不及被射中左翅。
刚刚闪进一丛竹子后,她就看见啾啾坠下的鹰身,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你们该死!”格安双眼血红,目眦欲裂,将最后三只箭拔出,搭弓,三响急啸射向身后。
三个死士应声倒地,她不敢停留,跌跌撞撞向记忆中的深沟处奔走。竹后土丘上的黑衣首领挥挥手,冷笑一声,只是放慢了脚步缓缓前进。
眼看潭水就在前方,格安将伤口捂住,准备翻上草坡。
然而林外的草坡下,那条深沟前,齐王世子带领着一列列精兵。他们举着弓箭,对准了刚刚在草坡后冒出头,浑身是血的人。
格安看着眼前一众盔甲,回首后方的死士已经逼近十步之内,心里长叹一声,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血,流得太多了。
又是一阵眩晕,格安感觉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周钰见此痴狂大笑,面上显露出几分得意与张狂,几步上前,走到格安的旁边。
格安干脆放弃挣扎,翻身仰躺下来,大口喘着气,看着周钰的面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钰双眉一扭,阴沉的声音响起:“你死到临头了,笑什么?”
格安用浸满鲜血而滑腻的左手,擦了一把粘在嘴角与下巴上的泥土:“我笑你,想杀一个势单力薄之人,居然动用了如此之多的,死士与禁卫。”
周钰的脸色却越发得意起来:“可惜了,及翁将军。”
似乎是格安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眼睛迷离了一瞬,随即开口:“齐王世子,你真的想好了要杀我?”
周钰闻言,目眦欲裂:“你辱我父王,坏我大事,我与你不共戴天!而且,此刻如不杀你,便是放虎归山,这世间再难有第二次机会。”
格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难道真不想知道,你父亲齐王,如今在何处么?”
周钰的得意之色在脸上凝固了一瞬,双眼忽然闪过怜悯。他蹲下拿起格安手中的长刀,盯着她染血的脸说:“不管什么哪个王,及翁将军不必拖延时间,此处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不愿讲口水话的大梁贵族。格安脸上却显露出轻松的神色,灰色的双瞳在太阳的照射下蒙上了一层晶亮的蓝色,摄人心魄。
“那还真是。就请世子等会多给在下烧点纸,让在下在地府也能贿赂个鬼差,下辈子做个……”
不等格安说完,周钰便将长刀猛地插入格安的胸口,看着她颤抖的双唇,俯下在她耳边轻声言:“下辈子做个富贵闲人罢,我留你个全尸。”
面前的人突然绷出一个笑容。
周钰能看见,她如潭水般清澈见底的双目中,倒映出的自己。
像是在睡前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格安满意地闭上双目,好似叹了最后一口气。
周钰站起身,朝地上的尸体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转过身与死士的头领说着些什么。那头领扫了她一眼,跟着周珏带兵一起走了。
来时伏击静悄悄,走时轰轰烈烈又急忙。
打了胜仗嘛,难免现在高傲一点,待会儿进了京城,有你哭的。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格安抓着那柄刀,感到眼皮一阵沉重,头顶上的树叶泛着初夏新盛之意,她好像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挺不错的。
年幼时并没有因为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养成孤僻阴狠的性子。后来感激老汗王的知遇之恩,领兵上了战场而已。以及报答娜塔尔公主的救命之恩,替她前往大梁和亲。
大梁的权力斗争,并不是她这种只擅长于排兵布阵的粗人能掌控的,但她起码没有拖秦王后腿。
埋骨于此,实属天命所在。
她懒得再费尽心思,纠缠在北胡,戎狄,与大梁之间。北胡汗王想让她死,大梁皇帝想让她死。就算娜塔尔公主重回北胡,难道会对自己推心置腹么?
曾经听说将死之人,会回顾此生刻骨铭心之事。
她真的又看见病入膏肓的父亲满眼怜爱,将木哨串起挂在她的脖子上。
看见师父将饿的发抖的自己捡回家,又讥笑着旁观一群孩子抢夺一块饼的争斗。
看见老汗王向她投以期冀的目光,也看见他叫自己去灭戎狄时,那种恶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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