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早就告诫过格安,不要与长公主之流来往,可她好似充耳不闻。
但他看不得自己的王妃被当众诬陷。
也看不得格安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一边抱怨是辛明镜自己撞上来的,一边嘀咕大梁女人真可怕。
算了,他心想。这次受了教训,估计下次就会明白是非了。
然而,秦王却发觉,自己或许和格安相处得太久,以至于渐渐熟悉了她每天的散漫与跳脱,熟悉她拐弯抹角地讨画,熟悉了她喜欢站在屋檐上,然后跳下来故意吓他的举动。甚至有时候会愿意与她去戏院一起听戏,去西坊喝冰镇的酸梅汤。
直到那天,她从戏楼梁上摘下来了一朵花。
好像年少时,那些话本子里的侠客从书中走了出来,她站在窗沿上,手持那洒着金粉的红花,伸手递向自己。
心跳如擂鼓,他狠狠压抑住伸手去接的冲动。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离格安过近了,他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过久了,他心中琢磨她的举动过多了。
他抽不出身了。
但他不能不抽身。格安此人,并非是一个能厮守终身的良配。
秦王搬去了书房。
可笑的是,这是他的府邸,而他像客人一样,回避着主屋。更可笑的是,格安居然不主动找他了。
沉闷又难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又到了每年的秋猎。这次秋猎,辛明镜又撞了上来。
格安拒绝了他,独自进了皇兄的大帐。他后悔了,他早应该出手把这些事解决,而不是一味地回避,最后出现这样的结局。
当秦王再次看见格安时,是在自己的帐里。
格安眉飞色舞,挥舞着手中的银票,跟他讲些“天上掉馅饼,一百两黄金”“再来一次吧,我就能做个有钱人了”之类的话。
他心中焦急,生怕她又受了平阳郡主的委屈,但看到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会了,他心里想,不会再有下次。
再次和格安一同吃晚饭,真是久违了。听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猛吃肉猛灌酒。但自己却不能抑制住喜悦,像是蜿蜒向上的藤蔓一般,从心底里爬上嘴角。
他看见格安居然喝醉了,躺在床帐里,一张脸埋在浓密的卷发间。
鬼使神差之间,秦王忽然上去摸了两下,又赶紧收回手。
格安即使醉在梦里,也非常警觉,她醒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格安揉眼就跳,抓一把头发也跳,抬头望向自己时,都要跳出来了。
“什么时辰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秦王心里一软,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回避都那么可笑。这明明就是个可爱的傻姑娘,你看,要是他现在摸一把她的头发,她肯定会一把拍掉自己的手,然后咋呼地威胁两句,再狠狠瞪一眼自己。
“莫挨我的头!”
看吧,他猜对了。
然后,他却发觉到,摸一下她蓬蓬软软的头顶,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了。他急于得到什么回应,好像小孩子那样,我送给你一个糖人,你也要送我一个面人,这样才算好。
“你,为什么要给我摘那朵花?”秦王感觉,格安一定是也对自己……要不然为什么要送花。
“我想呗,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想做什么事就做。”她好像并不在意,甚至连摘花这件事都要回忆个半天。
秦王只觉得,有一盆冷水从头上浇过。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番外之秦王的心(下)
他承认,自己一直对格安抱有一种戒心。但让他彻底失去戒心的,是那场秋猎场上的刺杀。
后面想来,那个叛将呼巴尔,大约是齐王找来,想要挑拨北胡与大梁关系的。
秦王还记得那时,他说不上来究竟是更焦心皇兄的安危,还是更焦心格安拔刀的举动。
但他终于明白了,格安并不是一个会鲁莽行事,会威胁到大梁安危的人。
只是太晚了。
当那巨大的柱子落下来砸到地面上,他跳上高台,想从废墟中找到她的身影。
他想,让她一辈子都伪装娜塔尔公主,做秦王妃,这样不是不可以。
自己靠近她时,她也会紧张,会语无伦次,会口不择言,还会面红耳赤。
他想逼问她的心意,因为他不信只有自己有情。
很快,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格安再次拔刀时,对着的人,是秦王。
她说,我叫及翁,你是个好人。
这就是格安的答案。
难怪她身手那么好,行事那么放浪,以及……对他那么无情。
算了,他心想,既然已经做过一场梦,不如把这些事当成另一场梦。
秦王肩头腹部有了新的疤,书房的墙上挂了新的画,府中还有了新的王妃。
他就这么呆呆地,坐在书房的桌前,偏头看着画中人,梦中人。
她会回来看自己么?以她的性子,是不是现在已经一人一马,浪迹天涯了?
下次相见,会不会已是白发苍苍?
很快,他发现不是。
元宵那天,他隐隐听见河边放莲灯的老伯叫卖说,“写点儿心里的愿望,放在河里,今年就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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