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能马上填补步莨心间的缺口,帮她抚平道道见血露骨的伤口,却只能默默拍着她背,任由她一股脑儿地痛快发泄,如此她该舒服些。
忽然,步莨抬起头,泪眼婆娑望着他,扯出一抹哀戚的笑:“你说,我随他去可好?不是有阴曹地府吗?我许能在那里找到他呢。”
沈霄听言惊得呼吸都慌了两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第一次对她瞪眼,大声吼道:“你才二十几岁,人生路长着,因为失去他就要寻死?你父亲交给你的雁清寨怎么办?你想过吗!”
步莨点点头:“我早就想过,让舒平当大当家,向南当二当家,有他们管理寨子,我也放心。”
沈霄被她这番话梗得目瞪口呆,她竟然是认真的?!不是随口冲动之语!
气得他捏住她肩头,真想将她从这荒唐的念头中摇醒,凶道:“曦华呢?他知道你存着这危险的想法吗!他如果知道你要随他而去,教他如何瞑目?阴曹地府你又晓得是在何处?你知道死后的状况?去了就当真寻得到吗!”
怕自己劝不动她,沈霄无措不安之下脱口就威胁:“文武百官都气不到我,我恐怕会被你气死!倘若你敢寻死,我就将雁清寨铲平,把人都抓去当苦役,发配充军!”
步莨木木樗樗看着他恼怒的样子,低下头复又靠回他怀中,没再说话也没再哭,沉默了一路。
***
直到将步莨送到雁清寨,沈霄仍不放心,下了马车随她走到寨内山谷。
步莨停下脚步,说道:“今日打扰了你多时,你百忙却愿意帮我跑一趟玄罗寺,我还是得郑重道一声感谢。”
沈霄看着她:“今日你特意来找我,我却未能帮上你的忙,着实愧疚。往后有什么难处,你随时来沈府找管家,我会叮嘱他以后直接入宫通知我。”
步莨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瘦小的身躯却拼命扛着沉痛,揪疼他的心。他扬声喊道:“阿莨!”
步莨顿住脚步,侧过身,但没回头。
沈霄道:“你一向坚强,定能挺过去的!需得好好的,知道吗!”
步莨默然听着,杵了半会儿,转身离开。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暮色山谷中,沈霄抿着唇站了片刻,才离开。
空中有一只大白鸽,隐身盘旋,将一切纳入眼中。正是不知步莨去了何处,而幻形在榕树上担忧守着的帝君。
他拍拍翅膀,振翅朝石屋飞去,须臾化作一道白光,遁入屋中。
见到白光闪入,正趴在石屋外的娄晟说道:“回屋吧,公主回来了。”
灵虹狐疑:“你怎么知道?”
娄晟跳下墙,径直朝屋内走去:“帝君都回屋了,你说呢?走吧!”
灵虹却仍一步三回头,忽看到拐角石梯出来的人影,她脱口一个“公”字,赶紧刹回了口,改道:“寨主回来了!用过晚饭了吗?”
步莨点点头:“用过了。曦华有吃吗?”
灵虹却注意到她额头的纱布,担忧问道:“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小心碰到了。”步莨显然不愿多说,绕过她朝屋内走去。
灵虹看出她情绪的低落,没敢继续追问,皱着眉:“我感觉公主有些不大对劲。”
娄晟道:“她心里积着苦,我们没法疏导,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
端着水盆,推门进屋的步莨早已收敛好情绪。
见他躺靠在床榻望着窗外仲夏夜色,月光淡淡晕在他身上,清冷的白,好似随时会融入这月光中消散。
步莨心下紧了紧,上前坐在床沿,将水盆搁在床边木架上。抬臂在他眼前挥了挥,眉眼弯弯带笑:“曦华今日有想我吗?”
帝君视线移至她脸上,明明方才在山谷中一脸的愁容和黯淡,她却能瞬间转换心情,只为不让他操心。他真的让她受了许多苦痛。
“想啊。”他略略勾唇:“你今日许久未进屋,我想了许多遍。”
步莨凑上前在他脸颊亲了个,冰凉的触感还是令她神色颤了一瞬。她收回身,笑得欢:“奖赏你一个吻。”
帝君笑了笑。忽抬手拨开她额前头发,目光一凝,问道:“怎么弄的?”
步莨拉下他的手:“今日我去城里了,走在街道发了会儿呆,一辆马车冲来,我一个不留意,就撞到了旁边的木桩子。”
她一边揉着水盆里的巾布,一边堵嘴委屈道:“可疼了!”
帝君静睇她稍刻,可她眼中并无异色,她掩藏的太好,却令他更忧心。但他没想拆穿她的谎话,这一年她过得辛苦,他看在眼里,心底是锉骨般的疼。倘若不是体内祝融火必须尽快闭关拔除,又怎愿行这一步。
不能再拖延,即便再不舍,也不能像凌迟般,一日日地慢慢剐她的心。
步莨拿着拧干的湿巾布,帮他擦拭脸颊。苍白的面色,略显消瘦的颧骨,无不令她心疼。她再洗了一遍巾布,帮他擦净双手,每夜拥抱着自己的这双手修长有力,如今更是骨节分明。
待她洗漱完毕回屋,帝君拍拍身旁:“快进来吧,我想好好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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