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夏珺一出门便见到从正殿里出来的采苓,她看见夏珺的样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说道:“你不是跟二少爷一向交好么?二少爷不幸过世,居然哭都不哭,你真是铁石心肠啊。”
夏珺没有说话,直接从她身边走过,眼睛涨得通红,但确实没有泪痕。
“现在你可没靠山了,看你以后还神气什么!”采苓依旧不依不饶,“都是做奴婢的,平时仗着跟二少爷关系好,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似的,以后去别屋伺候,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你是奴婢,我比你高贵。”夏珺转过身,正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过跟我一样,从外面买来的丫鬟,谁还能比谁高贵,也太看得起自己。”
“我与景行在一起,从来都是平等相待的,只有把自己当成奴婢的人才会被人瞧不起,人必自辱然后人辱之。”夏珺说完这话,转身便走了,不顾身后采苓依旧尖着嗓子叫嚣。
夏珺一口气走到了门口,现今梁府管理有些松懈混乱,侍卫也有些懒怠,竟没有过问,便放夏珺出了门。
夏珺一直朝前走着,自己也不明白要去哪里,待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行至那个熟悉的黄豆糍粑摊位了。老板认出来了她,热情地招呼着,她掏钱要了两盒。在夏珺接过来的那一刹那,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手中两盒糍粑,仿佛千斤重一般,压在她心上,她突然就怔住了,呆立在那里,如石化一般。
“趁热吃啊,好吃着呢。”老板在一旁热心地催促道。
夏珺打开一盒,用竹签挑起一颗,放入口中,在糍粑接触唇舌的一瞬间,泪珠便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往日香甜的糍粑此时在口中竟苦涩无比,夏珺突然意识到景行确实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再也没有人跟她一块吃这糍粑了,便蹲下身,在这热闹的集市,不顾旁人眼光放声大哭起来。
人来人往的闹市,都与我无关,你走了,我就是孤单一人了。
以为你只是消失一阵子,现在才意识到你是要消失一辈子。
夏珺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回到梁府的,其实梁景行不在这里了,回不回来于她都无所谓了,有景行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但她想到了当日对弈时对景行的承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梁府。
景行,早在那时,你便已经做好打算了是么?
时间依然在流逝,只是对夏珺来说,一日、一旬、或一年,都没有差别了。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两年...
......
五年...
梁正刚终于熬不住了,这位老人承受了太多,心力交瘁的他已卧床不起多日了。夏珺听仆妇们议论说,估计就在这两天了。夏珺想到梁景行兄弟俩,对这位老人也颇有感怀之情,于是,她想去梁正刚居住的正殿,或是托人传话,或是遥遥地致意一下。
来到正殿,夏珺原本没想能够进去,结果门口的小厮认识她,知道她是二少爷生前身边的红人,竟放她径直入内了。夏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如果这样贸然去见粱老爷,又该说些什么呢?她有什么资格与身份站在他的塌前探视呢?他会不会直接将她打发出去?
就这样想着,一步步走到了内阁寝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好像是梁正刚与族中几位长辈的。夏珺自知突唐,明白非礼勿听之理,急忙转身拔腿往外走,却听到一句:“景行坠崖一事我又派人查得诸多蹊跷之处,不知是否知会当地官府重新调查此事?”
夏珺听闻此话,立刻立住。她从未想过景行遭遇的不幸可能内含隐情,因为粱正刚对上下皆称意外,她想,作为父亲,粱老爷必定经过一番彻查才会得此结论,他都接受了这一结果,即便自己有再多不相信,也只不过是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做出的无谓挣扎。但此刻,听到族中长辈的话,夏珺震惊万分,若真是如此,那这五年,浪费了多少查明真相的时机,只怕证据早已难寻了。
但随后,她又听到梁正刚虚弱的声音:“不必,景行之事,确属意外,我已派人查过。”
“但根据小侄的线报,现场有打斗痕迹,且有其他人马行迹,且后被人刻意抹除......”
“此事乃天灾,并非人为,不必深究了。”还未等那人说完,梁正刚便打断了。
随后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既然梁正刚作为族长与父亲都坚定不移地下了论断,他们作为旁系也不好再置喙。
但夏珺不一样,她不服从于任何人,她的想法与行动是自己的。从听到景行的意外可能是人为的那一刻起,她便不会轻易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她一定要知道真相。如果真的有凶手,她一定要将其纠出来。
梁正刚的薨逝成为压垮梁府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早已摇摇欲坠的名门望族就这样分崩离析,被旁支分别承接。府里众人也终日惶惶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安排,不知会被派去哪个支族。其实,梁氏一族早已日渐颓靡,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梁府的荣华只不过是徒有虚表,正支尚且如此,旁系更是不堪一击。好不容易出了个天赋异禀的梁仰止,力挽狂澜于既倒,好歹扭转了一些局势,但偏偏英年早逝,随着接连两位嫡子以及当家人的逝去,梁府这一巍巍大厦终于坍塌了。
夏珺没有像其他丫鬟一样担忧着自己会被派去哪一支,她早已做好了打算,从正殿出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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