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上午,当中并无歌舞表演,往来宾客不过会友叙旧、闲坐喝茶。夏珺站在那里有些局促,本想提前一日赶到,了解情况,有备无患,但如今在舞馆里,既无友人可见,又无歌舞可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忽然间,有人碰了夏珺肩膀,夏珺回头一看,是一名身穿深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面目敦厚,又带点威严。
那人问她:“你是来应聘丫鬟的?”
夏珺一惊,转念又想,自己这般手足无措地站在大厅里,明显不是客人,又不是舞娘,难怪此人会这么想。
那人见夏珺未答话,以为她默认了,拉着她转身就走,责怪道:“怎么从前门就进来了,也不知道从后门进。”
夏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拖到后房。正想辩解,忽然想到自己本就打算待在这里,身上所剩碎银不多,根本无法负担座次,若是留下做工,岂不两全,况且以丫鬟的身份,行动更为便利。
房内已站立七八个跟夏珺年纪相仿的姑娘,正中一张长桌,桌后坐一位大娘。夏珺推测应在进行考察,合格者方可留下。
大娘见夏珺被领进来,瞥了一眼,并不在意,继续说:“这里有五类香料、五段布匹,你们辨认一下。”
包括夏珺在内的几个姑娘一一走上前,或抚摸、或闻嗅、或摩挲,将桌上物件仔细辨别,依旧站回原处。
大娘扫视了她们一遍,问:“有谁能说出全部种类名称的?”
在场姑娘面面相觑,都有些胆怯,想尝试却不敢,即便识得一件两件,其余看起来极为名贵的从未见过,惶谈认得名称了。其实在辨认的过程中,夏珺便将所有种类一一识出,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哪怕再多上五种,也能一一道出名称。
她见其他姑娘默默不语,心想不可错失留在此地的机会,便上前一步,道:“香料分别为十和香粉、拂手香、苏合香、安息香和沉香。布匹分别为里子绸、素光缎、玻璃纱、华服素缎和平织细纺。”
大娘似乎有些吃惊,但按住不发,道:“说说理由。”
“十合香粉调色如桃花;拂手香是用阿胶化成糊,加入香末,因此带有胶质;苏合香为苏合香树所分泌的树脂,为黄白色或灰棕色半流动性的浓稠液体;安息香为球形颗粒压结成的团块,外面红棕色至灰棕色,表面粗糙不平坦;这沉香恐怕是产自别国,因为呈不规则棒状,表面为灰黑色,质坚硬而重。”夏珺一口气说完,看大娘的示意,又继续说下去,“至于布匹。里子绸轻而薄,看似光滑实则粗糙;素光缎用手抓后易留下印记;玻璃纱更轻揉更轻巧;华服素缎色泽感极好,适宜舞台,表面光滑有韧性;平织细纺手感较细但有一定重量。”
一番话让大娘暗自惊叹,询问道:“你是哪里人?从前哪里当差过?”夏珺对此知识如此丰富,必定不是头回出来谋事。
“奴家璧城县人,先前在当地一大户人家干过,不过是扫洒的活计,耳濡目染略识得些东西。后那家人家道中落,便被遣了出来。”
“嗯。”大娘看上去满意的样子,又转头对所有人说,“我们做下人的,虽是伺候人,也要有眼力见儿,用不起好物,不等于不识好物。女客的脂粉香,男客的衣料,都是我们判断识人的依照,谁打赏多,谁是贵客,懂行的自然一目了然,便知道哪些该尽心伺候了。”
夏珺心里偷笑,这舞馆看似标榜仙风道骨、不食烟火,其实内里做生意的都一样,看人下菜碟。
大娘既然这么说了,夏珺肯定是留下了。
大娘带夏珺来到丫鬟住处,说道:“你既做过,我便不多教了,跟着其他人行事把。”说完抬脚便出门。
“还未问大娘如何称呼?”夏珺急忙说道。
“都叫我付三娘,你也这样叫吧。”说着大娘就离开了。
夏珺换好衣物,便开始在大厅伺候起来。
夏珺上手极快,端茶倒水、让菜奉饭,手脚麻利,头脑也伶俐,所有事教一遍便记住,且会察言观色,看出客人心思,投其所好。半日下来,竟比干了好几年的丫鬟出色。
付三娘也不禁暗自窃喜,找了个好使。
一日落幕,月移影动,夜凉如水。
夏珺独坐在房中,算算明日就是二十七,按山上两人的计划,行动就在明日。若此事确实与景行之事无关,又该何去何从?辞了继续回永川县?还是留在这里眼看查清此事遥遥无期?
一想到这里,夏珺苦笑,竟在这里成了丫鬟,就好像兜兜转转,仍是摆脱不了宿命,这是注定的么?
第9章 舞馆下毒案
二十七日。
舞馆的重头戏在晚上,每当月上柳梢、红烛高照,便是不同于白天的莺歌燕舞景象。今日更将与平常不同,每月月底,仙风舞馆会有一场演出,舞娘们依次上台一展舞姿,是个绝佳的展示机会。吸引更多的目光也就意味着下个月会有更多打赏,也就很可能成为次月头牌。这月的日子便定在二十七日,届时会有各路名流、文人雅士聚集一堂,也是每月舞馆最热闹的日子。
因此,舞馆上上下下极为看重这场表演,一大早便开始忙碌准备。夏珺作为丫鬟一员,少不得东奔西跑、听候差遣。及至下午,没吃上一口饭,刚想坐下喝口水,付三娘又让夏珺将一盘刚摘的娇艳欲滴带水珠儿的簪花给各处舞娘送去,供晚上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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