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跑近,高喊:“太太——”
归陵高抱着苏浴梅,跌跌撞撞扑进门:“龟蛋娘!龟蛋娘!”
归嫂慌张的跑出来,看清了,横身挡在门口:“好你个归陵高!官不大,胆子不小,敢往家里带女人了!”
“这是太太!快搭把手!”
“哪个太太啊?呀——别人的老婆你也敢招惹?”
“嗐!这是庭帅的太太,庭帅在大陆的太太!”
“太太?太太不是已经……”
“人就在这呢!别废话,快帮忙!
归嫂一下慌了手脚,忙铺床,拿出干衣服替她换上,夫妻两个将她安置好。
苏浴梅昏迷不醒,归嫂摸她额头,滚烫。
“烧得好厉害,快通知庭帅吧!”
“不行!”
“庭帅找太太都要疯了……”
“那也不行!今天是什么日子?庭帅要知道太太还活着,能和华菁菁结婚么!华当雄就在这,他那个脾气,非和庭帅对上不可!”
“庭帅可是……”
“强龙不压地头蛇!四海帮在台湾横行多少年了,连总统都要和这些帮派‘亲善’。”
“那怎么办啊?太太要是出了什么事,庭帅不把你脑袋拧下来!”
“怎么办?快打电话给军医,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一只吊瓶打完,苏浴梅睡得沉稳些。夫妻两个坐在床边,谁也不敢离开。
归嫂突然想起:“少元少爷呢?不是说,跟太太在一起。”
“死了。哎,躺在太太怀里,身子都凉透了。”
归嫂也跟着叹息:“儿子没了,男人另结新欢……”
“你胡说什么!”
“可不是么,你看华小姐的肚子,少说六、七个月了,这么一算,军长搭上她那阵儿,还在大陆,在太太身边……”
“你懂个屁!少胡唚!”
归嫂不服气的撇撇嘴,怕吵醒病人,也不敢大声。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啧啧:“真是个美人胚,难怪呢,听说庭帅当年喜欢她得不得了,硬把她给抢回来……”
“闭嘴!你这女人知道什么!”
归嫂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我是不知道,反正闲来无事,你说给我听啊。”
窗外暴风骤雨,归陵高起身摸了摸窗缝:“要说啊,军长和太太第一次见,是在北京,胭脂胡同春福堂。”
“那是什么地方啊?”归嫂常年居住四川老家,没见过什么世面。”
“那儿啊……”归陵高突然贼兮兮笑了,“老婆,说了你可不能怪我,那是全北京最出名的……窑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二、
庭于希在‘大酒缸’喝足了白烧,晚风吹得他熏熏然,一头栽进对街的春福堂。
副官长归陵高把门拍得山响:“老鸨——老鸨!”
半老徐娘扭捏着走出来:“什么人啊?叫得难听!”一眼看到来人的军装,不敢怠慢,“哎呦,是长官啊,生面孔。”
“少废话,开门。”
“开门做生意的,您啊,醉的连门儿都找不着了!”
“我们要见郁棠姑娘!”
“郁棠啊,真不巧,有客了!”
“管他娘的什么客,叫他滚!”归陵高拍过去三根金条。
鸨母自是见钱眼开,可又不敢得罪人:“郁棠的恩客可是大人物,我们这儿好姑娘多的是,保管您二位满意。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出来见客了!”
脂腻粉香一群女人。风尘女子最有眼色,蜂拥围上庭于希。
“长官,喝酒——”
“长官,奴家替你宽宽衣——”
……
归陵高看得头直晕。
“啪——”庭于希拔出一支‘毛瑟’,拍在桌上。
女人们花容失色,纷纷退开。
“枪,要用这种二十响‘驳壳’,花雕,要喝玉泉山的五十酿。”庭于希中指轻弹,枪身滑了出去,“女人,我只要最漂亮的那个!”
归陵高一把接过,顶在鸨母头上,“叫郁棠出来见客!”
女人们吓得尖声大叫,嫖客们也都停了杯,整个春福堂鸦雀无声。
“吵什么!”二楼推开一扇窗,有人拎着烟枪打呵欠:“都鬼叫什么!”
等他看清庭于希,马上变了脸色,合上窗。不一会儿,系着衣襟奔下楼,老远伸出一只手:“哎呀,庭师长——”
归陵高借酒盖脸,也没看清:“滚!”
那人躬躬身就往外走,鸨母忙跟上:“哎呦宋局长,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再不走,命都没了。”
“至于么?那小子,肩膀头上也就四颗星,整个北平,师长能检出一箩筐。”
“你知道他是谁?二十九军精锐师庭于希!”
“啊?”鸨母瞪了半天眼,“就是那个,那个在喜峰口,杀了一千多日本人的……”
“就是这个活阎王!张学良退进关,他敢指着鼻子骂,日本人追到北长城,他用十几门野炮扫了铃木一个旅。杀人如麻啊!刘妈妈,自求多福吧!”宋局长一溜烟走了。
海棠春暖阁,郁棠亲自洗手奉茶,又抱着琵琶弹了一支夕阳箫鼓。庭于希醉眼迷蒙,身子一歪,靠在床上。
郁棠赶紧过去,拿了件软缎长衫,一边解庭于希衣领。他伸手拨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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