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才安抚了皇子,等她再跟进门时,但听太医说:“恭喜皇上,皇贵妃娘娘有喜了。”岚琪恍然一震,竟不知自己是什么qíng绪。往里走,瞧见皇贵妃坐在chuáng头,正眼神呆滞地看着肚子上方的被褥,太医絮絮叨叨地还说着什么,皇贵妃却似充耳不闻,岚琪不解她这般模样,难道不高兴?
玄烨走向皇贵妃,她抬眼见德妃也在,眼中没晃过什么异样qíng绪,听玄烨对她说:“朕依你的话,过几月再告诉外头的人,你怕孩子太小气了,那就好好呵护着。”
岚琪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跟前,稍稍欠身后,转身往外头去,四阿哥就等在门口,一见她出来就跑上来问:“我能去见额娘了吗?”
“四阿哥再等一下,等皇阿玛出来就好。”岚琪蹲下来摸摸胤禛的脑袋,这孩子是真心喜欢他的额娘呀,欣慰儿子有好的品格,也难免心头的酸涩,若是这孩子还在自己膝下,也一定会这样心疼自己。
胤禛则委屈地问着:“德娘娘,额娘她是不是因为我累病的?”一旁rǔ母忙解释说,“皇贵妃娘娘陪着四阿哥玩耍,突然说头晕眼花,幸好是原就坐在炕上的,没摔倒。”
胤禛自责地说:“儿臣以后再也不皮了。”
岚琪无奈地笑着:“四阿哥不要太担心,时辰不早你该去睡了。你乖乖的,皇贵妃娘娘才安心,对不对?”
小家伙立刻答应,乖巧地谢过德妃,拉着rǔ母说要回去睡觉,岚琪送他到外头,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才想起自己该回去了,她留在这里没有意思,皇贵妃不愿看到她,而玄烨应该也离不开。可才转身要走,里头有动静,玄烨出来喊住了岚琪:“皇贵妃想见你。”
“见臣妾?”
“不知她要说什么,她看起来qíng绪不大好,不管说什么,你心里掂量掂量再回答,朕在外头等你,一会儿就回永和宫,她不需要朕留下。”玄烨微微蹙眉,径自在边上坐下,岚琪不敢怠慢,赶紧往里头来。
皇贵妃依旧是刚才的模样,瞧见岚琪来了,示意她在边上坐,岚琪见她闷闷的,索xing主动开口问:“娘娘找臣妾,可有什么吩咐?”
皇贵妃这才面无表qíng地问:“我听说你生公主前,太医已经告诉你这孩子是保不住的?”
“早先时这样说过,后来时好时坏,孩子渐渐大了,就不大说了。”几个月过去了,岚琪想起来依旧是碎骨剜心的痛,不由自主垂下眼帘,“虽然太医事后还总是提起臣妾要保住这个孩子是错误的选择,可是臣妾不后悔。”
皇贵妃则苦笑:“太医这次没有说我这个孩子会怎么样,可早几年我接连失去孩子时,他们就断言我不可能再有机会。今年突发奇想吃了一阵子坐胎药,可是看你生公主那么惨,我又害怕了,撂下好些日子,谁能想到,送子观音这会儿来眷顾我了。”
岚琪抬起头看她,皇贵妃神qíng柔软,和平日很不一样,她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太医曾经说过,我即便有了孩子,也很难保住,往后的日子,我大概就是要一天天等他离开我。”
“娘娘安心些,皇上会为您选最好的太医。”
“你不必哄我。”皇贵妃的眼神虚软无力,慢慢说着,“前阵子吃坐胎药,我满心期待这一天,觉得到时候一定欢喜疯了,可现在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已经开始等他离开我了。毕竟之前那两次,我怎么养都没用,太医也好,我家里找来的什么名医也好,都断言我难再产育,就连我家人,也都放弃了。我猜想就是这个缘故,他们才把我妹妹又送进来。我从前和钮祜禄氏针锋相对,如今也不过是走了她的老路。”
岚琪觉得眼前的皇贵妃很陌生,她们相邻而居后,反比从前安生许多,且每一次见到皇贵妃,都会感觉到她身上有变化,今天这样子,更是叫岚琪无法回忆从前的佟妃是何种嘴脸,那时候苏麻喇嬷嬷还教导她,将来千万不要变成第二个佟妃,可如今人家自己,就已经脱胎换骨了。
“为了安胎,我必然不能全心照顾胤禛,可你们不要以为我就此不喜欢他了。”皇贵妃眼中闪烁起坚毅的目光,皱眉看着岚琪,满面防备之态,“我只是一段日子要疏忽他,你们不要以为可以趁机把他要回去。”
岚琪闻言呆滞,她刚刚真是多虑了,而皇贵妃继续说:“这孩子若生下来,我自然要全心全意照顾他,难免要对胤禛顾此失彼,可在我心里他是无可取代的。你不要有非分之想,不要在皇上耳边chuī枕头风设法要回儿子,你若敢动这个心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温贵妃那么怂,我还以为她会继续去找惠妃麻烦,直到把八阿哥要回去,结果就这么放弃了,可见她的确是不在乎八阿哥的。可我不同,胤禛是我的儿子,你休想。”
岚琪哭笑不得,唯有垂首答应:“臣妾记住了,娘娘您放心,没有人会要走四阿哥。臣妾刚才来,四阿哥一直焦急地等在外头,可见这孩子心里只有您,谁都带不走他。”
皇贵妃竟湿润了眼眶,微微哽咽道:“你要记着你说的话,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岚琪应诺,之后相对无语,静了半刻觉得坐着也没意思,起身要告辞,皇贵妃又道,“他很快就会明白什么是亲额娘,什么是养母,就这几年光景了,你让他再完全属于我几年。”
岚琪竟是心头发酸,答应后匆匆离去,外头玄烨见她这副神qíng,忧心地问:“她为难你了?”
“皇上,回永和宫再说。”岚琪微笑起来,拉着玄烨要走,只等回到自己的寝殿里,才一面为玄烨换衣裳,一面将方才的事说了,果然皇帝亦是哭笑不得,安抚岚琪,“她就是这个脾气,一直没变过。”
“胤禛很心疼皇贵妃娘娘,他们母子让谁看着,都像是亲生的。”岚琪欣慰又心酸地说,“臣妾不奢求四阿哥将来多待见臣妾这个生母,若是一味地要求他,一味地要破坏他们母子感qíng,四阿哥反而会狠臣妾吧,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皇上您说是不是?”
玄烨笑道:“你是在提醒朕,将来不要为难儿子?”
“皇上听得明白,臣妾可就省心啦。”岚琪这才高兴起来,而玄烨也哄着她说皇贵妃有孕的事,生怕她吃醋,之后虽不如先头那样热乎,还是安心愉悦地度过一晚,而翌日宫里头传说的,也是承乾宫皇贵妃病倒,并没有什么孕事传出。
转眼十二月,沙俄在雅克萨蠢蠢yù动,玄烨派遣将军前往视察军qíng,朝廷为此稍有震动,可毕竟是在腊月,需要一些喜事来振奋人心,皇帝才告知六宫皇贵妃有喜的事,不想众人还来不及贺喜皇贵妃,翊坤宫竟也有喜讯传来,太医诊断,宜妃娘娘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宜妃一直期盼能再有好消息,隔几日就要太医把脉,这一次也是早几天就有消息的,可她怕不安稳一直瞒着没报,没想到皇贵妃抢在前头了,宜妃这才按捺不住,紧跟着也送出好消息,妃嫔们不禁唏嘘嫉妒,宫内到明年,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228专房专宠(还有一更
皇贵妃、宜妃相继有孕,自八阿哥旧年出生,德妃今夏失女,皇帝膝下子嗣沉寂了好一阵子,如今接连有好消息,宫内一派喜气。本因罗刹冒犯边境带来的人心不安也随之而散,慈宁宫、宁寿宫纷纷派下赏赐,皇贵妃的风光自不必说,而宜妃几番沉浮后,又能怀上龙嗣,少不得引女人们含酸。
而最酸的,必是咸福宫。虽然魇镇一事让温贵妃得到皇帝的夸赞,之后也不曾冷落她,可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她就是没有皇贵妃和宜妃的福气,那天乍听皇贵妃有喜的消息,她尚冷静,可紧跟着宜妃的消息再传来,温贵妃就受不了了。
咸福宫中因贵妃心qíng愉快安生了好一阵子,眼瞧着过年更该欢喜的时候,偏偏有了这样的事,冬云几人不等主子发作,个个都打起十二分jīng神,准备应付她的无理取闹。
叫他们意外的是,温贵妃虽然心qíng极差,却并没有发什么脾气,这日去宁寿宫请安,瞧见宜妃装模作样的架势也没怎么不开心,回来时反而对冬云说:“她们一个个都有了,皇上就该常来咸福宫,我更要好好的,绝不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这些话是觉禅氏教她的,当日接连得知皇贵妃、宜妃有孕后,郁闷的温贵妃就拉着觉禅氏诉苦,觉禅贵人冷静地告诉她,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拈酸吃醋,要大度从容,这样才能让皇帝刮目相看,更以永和宫德妃为例,说这么多年皇子公主接连出生,德妃但凡有心胸狭隘,皇帝又怎么会喜欢她那么长久。
温贵妃牢牢记着这些话,纵然满肚子的怨气,也努力老实安静地守着咸福宫,果然如觉禅氏所料,皇帝虽然依旧时常在永和宫休息,也没有亏待她,承乾宫翊坤宫少去,咸福宫里的茶水自然就喝得多了。
可她终究比不过人家心尖上的人,腊月下旬皇帝封印后,连着数日只在永和宫,宫里难听的话传着,说德妃如今俨然正宫之势,温贵妃的心一天比一天冷,那日在宁寿宫请安时又遇见宜妃装腔作势,她竟忍不住出言讽刺,弄得在场的人都十分尴尬。
然而,所有人都以为皇帝留恋永和宫,是为德妃所惑,实则玄烨封印后隔天就病倒了。他每年休憩的这几天都会不大舒服,太医说是积劳成疾,皇帝忙碌时有一股子jīng神气顶着,病痛即便来了也硬撑过去,反是这样休息的日子,jīng神一旦松懈,一些小毛病便就趁虚而入。
这一回玄烨也是风寒之症,虽不是大病,但龙体贵重关乎朝纲,为了不让外头有猜忌,只能委屈岚琪被人说是媚惑主上,幸而是封印的日子,不然皇帝若日日不早朝,康熙朝的德妃乌雅氏,就快赶上李朝杨贵妃了。
这些话帝妃俩玩笑时会说,玄烨鼻息沉重时总头疼,岚琪不辞辛劳地给他揉捏,各种各样的玩笑话编出来逗他高兴,可反被玄烨责怪太啰嗦,岚琪也不客气,哄皇帝回乾清宫养病,玄烨又要哄她,两人吵吵闹闹,关起门来毫无天家帝王的模样。
这日环chūn伺候主子洗漱,也忍不住说:“奴婢瞧着万岁爷和您,就跟老百姓家里小夫妻似的,可主子您也悠着点,哪能总皇上说一句,您顶十句呢?”
岚琪却洋洋得意:“那他别来我这里养病啊,还不许我说几句了?外头的人怎么说我来着,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狐狸jīng了,她们也不想想,那种事皇上乐意天天痴缠,我还吃不消呢,内务府又不是没记档,她们吃得哪门子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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