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无依靠的质子,姜秀润如今除了兄长与嫂嫂,便最爱金。可惜身为太子幕僚,主子吝啬,她并无太多来金的门路。
而姜之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姜秀润也不会拿阿堵物去烦忧哥哥,只每个月给够了质子府的花销便好。
后来兄长姜之娶了稳娘入门,一切照旧。
姜秀润前些日子去看兄长时才突然发现,嫂嫂居然节俭到将穿旧襦裙改成里裙来穿。
一半的富户人家,衣服过了两次水,就掉色起皱,再上不得台面,过个月八便制新衣。
自己在太子府里月俸,每个月都是大半交回到了兄长的质子府里。可稳娘过门后,似乎一件新衣都没有添过,府里的吃穿用度也精打细算。姜秀润疑心是自己给的钱太少,让稳娘觉得手窄了,才这般节俭度日。
于是把自己积攒下来金给稳娘看,并交给她料理。
这一看,可是把稳娘吓了一跳。
只觉得小叔子太信任自己了,怎么好将这么多的金,要交给刚过门的她?
其实姜秀润拿出的只是自己积攒的一半家私。她之所以交给嫂子,一则稳娘乃是天生的理商好手,若是交给她善加经营,可比自己偷放私贷要好。二则,她既然与兄长成亲,便是自家人,无需总拿着提防之心与亲人相待。
他们兄妹身在京城若无根的飘萍,稳娘那等聪明人肯自己点头嫁进来,也是要一门心思跟兄长过日子的。
质子府里没有个长辈,大事小情全靠稳娘一人。既然如此,总要晾一晾家私要嫂子安心踏实,不必为了担心生计而太耗费心血。最起码,能安安稳稳地生养孩儿,也不用总是节衣缩食的。
结果这么一亮家私,倒把稳娘吓一跳,说什么不肯接这么多的金,后来见姜秀润坚持,便对小叔说,他如今还在书院读书,没有成家,以后自己娶了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她和姜之乃是姜禾润的兄嫂,吃饭穿用怎么能用弟弟的钱?这些金,放在她这,也是替小叔代管着,以后等他有了媳妇,再交给弟妹处置。
姜秀润听了也一阵苦笑。因为自己女扮男装假装质子的事情实在是干系太大,怕吓到了稳娘,便隐瞒不说,结果嫂嫂想得远,倒想着给自己攒钱娶媳妇。
于是干脆敞开了说,问嫂子是不是府里的钱银不够用,若是不够,可别不好意思跟她提。
稳娘这才恍然小叔为何拿钱给自己,只笑着说,每月支给质子府的金足够用,她不过是觉得能节俭起来,好积攒些做买卖的本钱。
原来每个月的月钱,稳娘都节省下大半,往一只酒瓮改成的扑满里塞。
如今几个月的功夫,已经塞满了一只。而她打算拿这节省下来的钱买地。
不过因为姜之是质子的缘故,买不得大齐的土地。所以她打算寻了可靠的人,买些邻国的肥田放租子,总好过坐吃山空,心里没底。
稳娘的这一席话,让姜秀润茅塞顿开。
前世那种无依无靠的日子,对姜秀润的影响还是太大了。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如被狗撵的兔子一般,有种朝不保夕的惶惶之感。心里总是想着一朝得了机会,拔腿便走。
可是如今的形式,跟前世大有不同,哥哥已经在洛安成家。
自己依附的太子虽然有好色的毛病,但这是个自己能做得主的人,又不甚太拘束着她。
所以她名义上虽然顶了瑶姬的名头,却出府自由。
不像前世秦诏那般碍着父族的禁令,又不肯撒手只将自己困在外宅做个外室,身份尴尬不上不下,整日要接受徐氏的训导,秦家隔三差五派人来训话的烦扰。
就算后来她有了本钱舍出金,极力逢迎讨好地与人交际,也是人前听着夫人们言不由衷的话,背后却被人白眼奚落。
如今的她,最起码在人前是太子眼前正得宠的少傅,洛安书院里被沐风先生赏识的有才少年郎。又怎么可还秉承着前世惶惶兔子一般的心思,总是想着如何逃离脱身?
倒不如学了嫂嫂,在别国置地添产,趁着还得太子恩宠的时候,让自己富可敌国!
正这么想着,太子便要带着她巡视运河,正好可以看看那周遭的田地,选了适宜的田产,到时候每年收田租,岂不是要比放私贷来得稳妥保靠?
当下便忙不迭点头应下。
凤离梧见她如此高兴,倒是觉得自己这番心思正讨得佳人的欢心,心里自然也很畅意。只拉着姜秀润的手,索要香吻。
三番五次被太子缠得没完,姜秀润便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开。
不过是君子求色,她求保命安稳。如今既然顶了侧妃的名头,总是要给名义上的夫君一些甜头不是?
毕竟当初雇人抬轿子从偏门把自己抬进来,也是花了本钱的啊!
而且凤离梧模样生得好,若是不摆储君不怒自威的架势,也是鲜活可人,英俊倜傥的美男子。
有时看他急切地贴蹭着自己,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般。这等子男色媚人,若是以后自己坐拥金山银海,想要学了公卿广纳男色,也不知要花多少钱才能求得这般的极品。
像现在不要钱的受用,仔细想想,便有了几分白嫖的便宜之感。
这人生在世,不能细想,否则太苦。
可是这般天马行空的歪想一番,又觉得自己如今活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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