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人淡如轻烟的两道眉毛向上一挑,那张苍白枯燥的脸顿时变得生动起来,宛若一张雪白的宣纸,蓦地被画匠勾勒出几笔缭绕的烟云:“段公子客气了,祝长老归来时说段公子要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段暄沉声道:“当年晚辈便曾与越馆主约定,浣雪馆不再做收钱杀人的生意,以免搅扰江湖,兴起无数恩仇。但近日段某却曾遇到贵馆的祝飛长老追杀流华阁的这位公子,岂非越馆主言而无信?”
越不空挑眉笑道:“段公子误会了,戈少主抛弃未婚妻子,背婚私逃,陈瑶儿羞愤难当,跳崖自尽……”
戈少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什么?”
越不空嘴角勾着一丝森冷的笑意:“怎么,戈少主如今倒关怀起自己的未婚妻了?那陈姑娘大难不死,被我浣雪馆的韩圣姬救了起来,安顿在馆中。”
戈少主听得这话,脸色稍和。
越不空冷冷续道:“她对戈少主你抛弃她之事气愤不过,苦求越某,要我为她报仇。嘿嘿,越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抛妻之举,江湖上人人不齿,越某派人为她复仇,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这人口齿功夫了得,一番说辞,将自己收金杀人之事说得天花乱坠,倒似是一时义愤,为之报仇一般。
戈少主听得怒火难抑,啐道:“本少爷逃不逃婚,关你姓越的什么事?你说瑶儿在你手上,便快将她交出来。”
越不空目光闪动,淡淡道:“怎么,戈少主恼怒陈姑娘派人刺杀你,要找她的麻烦么?”
戈少主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段暄脸上微笑不减,和声道:“越馆主,你将那位陈姑娘请出来一叙,如何?”
越不空顿了一顿,未及回答,晚秀眉一扬,脆声道:“越馆主,你方才那番说辞,无人佐证,不如叫出陈姑娘,当面问个清楚,对不对?”
她虽不谙人世百态,但心思玲珑,料想陈瑶儿对戈少主情意颇深,定会出言维护,这位馆主一番出于义愤的鬼话自是不攻而破。
越不空仿佛才看见她一般,凝视她片刻,笑道:“好美的小姑娘,人又聪敏,瞬间破去咱们的天仙子奇阵,不知你高姓大名?”
晚见他言辞间和蔼可亲,心想这人似乎并非像戈少主口中那么可怖,答道:“我叫晚。”
越不空笑道:“晚?好名字,姑娘姓什么?”
晚略一迟疑,鲛人并无姓氏,从来只取一个名字而已,见这位馆主追问自己姓什么,想了一想,说道:“我姓段好啦。”
☆、第 28 章
越不空眼底光芒闪烁,嗓音忽的沙哑起来:“段公子姓段,你便也说自己姓段,姑娘并无姓氏,言谈烂漫,更不似人间女子,想来定是沧海之渊的鲛人了?”
晚诧异道:“咦,戈公子说你很聪明,果然如此,你一猜便中,好厉害。”
越不空呵呵一笑,双眉上扬,漫不经心道:“听闻沧海之渊,有鲛人居焉,身怀可活白骨的异宝,名为沧月珠,不知可是真的?”
段暄见他三言两语,便套出晚的身份来历,又提及鲛人族的至宝,暗暗心惊,伸手揽住少女的肩膀,淡然道:“阿晚生于江南,她是段某未来的妻子,跟我姓何足为奇?越馆主不必多言,请唤出陈姑娘来相见,在下自当感激不尽。”
晚肩头一颤,妙目中喜悦、惊怔、不可置信……怔怔凝视着他,俏脸上笑意如莲花葳蕤,重重叠叠地绽放开来。
眼前青年长身玉立,白衣似雪,口中淡淡道来,竟似已认定自己的身份,如此坦然而不容置疑。
突然之间,仿佛又回到与他的初次相逢,面前男子的表情由错愕渐渐转化为温雅,冲自己微微一笑,向自己柔声道一句唐突了。
他的语调那么柔和,像是害怕惊了她的绽放,却宛若风吹落花,激起流水一阵微不可察的颤栗。
卫绯、韩梅言齐齐变色,对视一眼,脸色刷的惨白。
越不空漫不在意地笑了一笑,吩咐道:“去请陈姑娘出来。”
一个女子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领着一个红衣少女进来,柳眉斜飞入鬓,双眼宛如猫儿眼一般,顾盼之际,英气中流露出刁蛮任性的意味来。
戈少主一颗心悬了数日,陡然见到这少女,松了口长气,赶上前去,叫道:“瑶儿,你没事吧?我可……可担心坏了。”
那少女正是他的未婚妻陈瑶儿,闻言双眉一剪,冷笑道:“你会担心?我若死了,岂不正遂了戈少爷的心愿?”
戈少主闻言一愣,拉着她的手,讪讪地道:“瑶儿你听我说,我只道你不喜欢我,心想反正你嫁了我也不会快活,不如我逃走,免得让你悔婚。”
陈瑶儿眉间怒火渐聚,神色阴森,连声冷笑:“你只道我不喜欢你?”
戈少主被她逼问几句,脸上更是挂不住,低声道:“瑶儿,你我从小就相识,你每每不高兴,对我非打即骂,这次我老爹逼我上门求娶,你爹娘看在流华阁和陈家世代交好的份上,就此答应,虽说是父母之命,但我怕……怕你心里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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