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才是启泰十八年,离启泰二十三年太子监国尚有五年,杨萱可以慢慢去寻找其余信件。
再不济,她可以寻找适当的机会给父亲提个醒儿。
或许,父亲自己就能醒悟到信件的不妥当。
想到此,杨萱稍微定下心,开始思量着给杨桐绣扇子套。
她选中的图案是两个,一个是数竿翠竹,取节节高升之意,另一个是桂圆树上停着只喜鹊,寓意为喜中三元。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鲤鱼跳龙门。
就是清波荡漾的水面,青鱼草鱼等探着头跃跃欲试,一条鲤鱼则腾空跃起,身上鳞片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鲤鱼跳龙门很讲究针法和技艺,要绣出鱼的神态不说,而且鱼鳞一层叠着一层丝毫不能乱,非常漂亮。
要以杨萱的绣工肯定没问题,可眼下却不是展露技艺的时候,所以只能忍痛割爱。
杨萱拿着选出来的图案找辛氏商量。
辛氏掩唇笑道:“翠竹看着简单,但绣不好就是一节节绿砖头,根本没有竹子的风骨清韵。喜中三元对你来说又太难了,喜鹊的羽毛配色要配得好,否则很容易绣成乌鸦……要不然,你绣几株兰草?年前你绣的兰草就已经有点韵味了。”
杨萱顿时沉下脸,“我不绣兰草。”
她刚学针线时,最开始练的便是兰草,绣得最好的也是兰草。
前世夏怀宁借口喜欢兰草,时不时央及她帮他绣香囊绣荷包甚至是做衫子。
她若是不应,婆婆夏太太会拉着脸不高兴。
后来她绣的那些东西,都成为自己“勾引”夏怀宁的证据。
可笑之极!
这辈子,杨萱绣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想绣兰草,绝对不绣!
杨芷看出杨萱脸色不好,笑道:“那就绣竹叶好了,等父亲下衙回来,请他画几竿枝叶疏落有致的。绣活儿好不好,七分看技艺,还有三分看花样,花样好,风骨也就出来了。”说罢,不动声色地朝杨萱眨了眨眼。
辛氏笑应,“你们两人看着商议,或者去问问桐哥儿,看他喜欢什么。”
杨萱点点头,与杨芷一道走出正房院。
杨芷俯在杨萱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想去竹韵轩?待会儿估摸着父亲快要下衙,你到竹韵轩门口等着,如果父亲不让你进去则罢,如果他让你进去……”
杨萱眸光一亮,仰头看着炽热的阳光。
这么大热的天儿,杨修文肯定不忍心她站在外面挨晒。
只要她进到竹韵轩,就说明禁令解除了。
杨萱不由弯起眉眼,拉着杨芷的手摇了摇,“姐真聪明。”
杨芷白她两眼,“别说是我的主意,还有,找书可以,但不能乱动父亲的东西,要再惹出麻烦来,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杨萱连声保证,“一定不会!”顿一顿,又道:“姐,等做秋衫的时候,咱俩都做件玫红色袄子,镶荼白色的牙边,再绣上银白色的玉簪花,肯定好看。或者做湖蓝色袄子绣大红海棠花……等我帮姐绣。”
杨芷扳着手指头数算,“现下是要给大哥哥绣扇子套,估摸着七月能绣成,然后应了给我绣素绢帕子,再然后是给弟弟做身衣裳,等腾出工夫绣袄子,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春天才能穿上。”
杨萱吃吃地笑。
这点儿绣活,按杨萱前世的女红,真不算什么,可如今自己是个不满九岁的孩童,不能太过惊悚了。
想一想,歪着头道:“要不就让素纹绣,我可以描花样子,我的花样子描得又快又好。”
杨芷笑盈盈地看着她,“袄子就让下人们做,你只管把大哥哥的扇子套绣出来就好,然后咱们一道抄经书,中元节的时候请父亲带到护国寺散出去,请佛祖庇护弟弟安然无恙。”
中元节,护国寺会请高僧讲佛法,也会邀请京都名士谈经论道,杨修文每年都要带着妻女去听经。
今年辛氏有孕,未必愿意到人堆里挤,但杨修文应该会去。
把经书以辛氏的名义散出去,再在佛祖面前上几炷香最好不过。
杨萱连连点头,摇着杨芷的手笑,“我听姐的。”
杨芷莞尔,点一下她的鼻尖,“病这一场,倒是懂事了。”
吃完午饭,杨萱歇过半个时辰晌觉,又酽酽地喝了半盏茶,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取一把团扇遮在头顶上往二门走。
守门的王婆子正靠着屏门打盹儿,杨萱不想惊动她,提着裙角悄没声地走出去。
及至竹韵轩,站在门口唤道:“松萝。”
松萝身上棍伤没好利索,走路仍是一瘸一拐的,见到杨萱,立刻苦着脸道:“二姑娘恕罪,老爷还没下衙,小的可不敢私自让姑娘进来。”
杨萱歉然道:“上次是我连累你,对不住,这次我不进去,就想问问我爹大概几时回来。”
松萝忙不迭摇头,“姑娘可折煞小人了,可千万别这么说,小的受不起,”抬头看看天色,“如果没别的事情耽搁,差不多也就这个时辰。”
杨萱应着,往竹荫下挪了挪步子。
松萝恭敬地问:“不知姑娘事情急不急?要不姑娘先回去,等老爷下衙,再吩咐人去请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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