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走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嗯?手这样凉...”
他将她一双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目光却落在她黑亮的青丝间。
“我送你的钗为何不戴,是不喜欢吗?”
陆嘉月摇了摇头,想要答他,开口却觉艰难。
犹豫片刻,终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道:“...殿下不该送我玉钗,那不是你我之间可以相送的东西。”
元曦闻言,唇边的笑意不觉滞住。
静了一瞬,低声道:“你又要与我生份了。”
陆嘉月不敢看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挣脱了出来。
“我不愿与殿下生份,也不愿与殿下有任何所谓的结果,我的初心唯有襄助殿下而已...”
元曦轻声叹息。
“你为何如此固执,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她自知与他之间,是云泥有别。
更何况初心已定,再难更改。
陆嘉月后退几步,对着元曦端谨行了一礼。
“殿下的心意,我承受不起...我今日来,只是有几件事情要说与殿下知道。”
“一是请殿下帮我一个忙,将兰州总兵裴雍调回京来,他与曲家的关系,想必殿下也清楚,我请殿下帮忙,只是想感激曲家老夫人素来对我的疼爱..吏部尚书刘季同是个左右逢源的人,殿下开口,想必他不会拒绝...”
“二来就是三月里春闱,还请殿下务必留心春闱之事...”
“还有就是过两日我便要起程去云贵探望我父亲,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朝中事务,还请殿下自己多多留意吧。”
四周一片静寂。
只有炭炉里燃燃烧着的银霜炭,偶尔发出一二下哔哱声。
静了许久。
元曦忽然问道:“只有这些...?你就只是想和我说这些?”
陆嘉月点了点头。
“那日在马上,你并没有拒绝我...究竟又算什么?你扪心自问,当真对我毫无半分情意?”
元曦的声音已带有几分沙哑,轻飘飘的,落在陆嘉月耳中,却异常沉重。
她紧咬着唇,许久,喃喃低声道:“那是我一时糊涂,分了心神,才会让殿下误会...”
“我不信!”
元曦大声说着,就向陆嘉月走过来。
陆嘉月毫不犹豫地向门外跑去。
他还在身后唤她。
“嘉月...!”
她却没有停留,一直到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并不觉得,也不相信自己会改变了初心,可是为什么,眼中会有泪水,模糊了视线?
*
启程这日,丁璨来曲家接她。
陆嘉月只带了辛竹在身边,将两个小厮留在了曲家。
原本心中郁郁,加之天气寒冷,她心中又系挂父亲陆勉的病情,于是一路行来,连话都不曾与人多说半句。
丁璨命人将路上的一应食宿之事打理得甚是妥当,全不用她费半点心思。
走水路坐船,走陆路坐马车,一路行程虽不快,倒也算不得慢,来到云贵布政司所在的贵阳府,正是三月初三,上巳节。
陆勉已提前收到消息,在布政司署衙内等候。
丁璨到云贵督查地方事务,自是要先入驻云贵布政司,便陪着陆嘉月一起进了署衙。
远远的,就见正堂门下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三十六七岁年纪,穿一身石青色素缎直裰,面容清朗,气度儒雅。
正是陆嘉月的父亲,陆勉。
“爹爹!”
陆嘉月一头扑入陆勉怀中,放声大哭。
这是相隔两世,生与死的重逢。
陆勉紧紧抱着这唯一的女儿,面上亦是清泪数行。
丁璨站在一旁,不无欣慰地看着眼前情景。
小丫头是真的想念她的父亲了...虽是哭着,心里想必是极欢喜的吧。
哭了许久,陆嘉月才渐渐止了眼泪。
却仍是紧依在陆勉怀里不肯出来。
陆勉无奈笑叹,只能由得她去,自己拱手与丁璨行礼。
“小女生性倔强,又懵懂无知,这一路上,想必给丁大人添了不少麻烦罢?”
丁璨忙拱手回礼,笑道:“陆大人不必客气,小丫头---”说着,觉得当着陆勉的面这样称呼陆嘉月似乎不大妥当,忙又改口,“陆家甥女很是懂事,并未曾与我添任何麻烦,请陆大人放心。”
陆勉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那便好。”
其实初时听说女儿是与来云贵督办事务的金羽卫指挥使丁璨同路而行,他心中便隐有担忧。
金羽卫的人,向来都是威严不可相近,女儿与他同行,可别惹下什么麻烦来。
及至此时见了丁璨,心中却大感意外。
一来是没想到威名赫赫的金羽卫指挥使竟会如此年轻,看去至多不过二十几岁年纪,二来是没想到他品貌这般隽秀,言行又谦和有礼,不像金羽卫指挥使,倒像是个满腹才学的文官。
又寒暄一番,时已近中午,三人便同在署衙里吃午饭。
饭桌上,陆勉听女儿一迭声地唤丁璨为二叔,且态度与他似乎十分亲近,心中不免又起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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