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打湿耀眼的红色,晕染一层又一层衣襟,“姑母说要找人帮衬我,其实就是想取代我,陛下久久无孕,我也不知道是为何,真的是我的缘故么?”顾玖容扯着内侍的衣领摇晃。
“贵君身强体健,怎么会是您的缘故,凡事讲究机缘,或许马上就有了,”内侍忙不迭地劝慰。
顾玖容双眼含泪苦笑连连,“哪还会有,我生的不如旁人,有了新的侍君,陛下更不会瞧我一眼,”他盯着腕上的手镯,泪如泉涌。
内侍想了想劝道,“贵君为何不向陛下诉说手镯的由来,陛下一时可能忘记,您要是提醒一二,陛下定能记起。”
顾玖容轻轻摇头,“陛下若记得,看到手镯的时候就应认得,可陛下从未提过,想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我又何苦去邀宠献媚,如今看来,都是我自作自受,现在我在陛下心中,连那个皇甫景沨都不如。”
顾玖容捧着手镯哭了笑笑了哭,折腾到天明,铜镜之中的一双眼睛红肿不堪,内侍在一旁小心翼翼,“贵君面色不佳,不如歇息片刻。”
顾玖容拭去脸上的泪痕,恢复一贯的傲慢,“我还能让人瞧扁了?准备梳洗。”
皇甫景沨送走了皇帝,心里头正琢磨顾玖容几时能来,宫门口便抬进了肩舆,精心打扮的妆容掩盖不住彻夜不眠的憔悴,顾玖容从肩舆上下来,一步步走向皇甫景沨。
殿内的内侍早就知道顾玖容的脾气,躲得远远不敢吭声,随侍也被顾玖容撵了出去,大殿之内只剩两人。
“瞧不出来,看你平日畏手畏脚,勾引陛下倒是挺有手段,”顾玖容肿着眼睛阴阳怪气。
皇甫景沨起先还是有些惧怕,但转念一想如若不试上一试,怎知结果如何?他壮着胆子漫不经心地说道,“陛下喜欢我,我也没办法。”
顾玖容一愣,接着勃然大怒,“你是疯了,敢同我如此说话!”
“我没疯,倒是贵君,再如此下去,离癫狂可就不远了,”说了一句,剩下的话十分顺畅,憋在心里许久,皇甫景沨打算好好痛快痛快。
“你......你......”顾玖容指着他气得语无伦次,往日低眉顺眼的皇甫景沨像突然变了个人,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皇甫景沨走到气急败坏的顾玖容面前,用手摁下指着他的手指,“贵君有空在这指责我,不如想想该如何不让他人取而代之。”
顾玖容强自镇定,口中依旧强硬,“谁也取代不了我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皇甫景沨看到他的脸色,用衣袖掩口笑得莫测,他的模样让顾玖容更加慞惶,“你笑什么!”
“贵君真的不怕教人夺了宠爱?”
“笑话,没什么怕的!”
“贵君不想知道陛下为何对我恋恋不忘?”
“哼,狐媚之术!”
“那贵君请便,你愿骂就骂,侍下洗耳恭听,骂完了陛下还是喜欢我,也许还会喜欢别人。”
顾玖容强盛的气焰在沙漏的流逝之下终于消失无踪,斜着眼睛恨恨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贵君在说话的时候,要将声音放轻语调放缓,侍下的耳朵要被贵君震聋了,”皇甫景沨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你......”顾玖容刚欲发作,被皇甫景沨制止,敛去瞧好戏的笑容正色道,“陛下的耳朵也要被震聋了。”
顾玖容领悟到他的意思,冷冷说道,“你为何助我?”
“助你便是助我,谁情愿被冷落在宫中终了此生?你还有父母可以依靠,我只有自己,”皇甫景沨走到案前坐下,“贵君不要客气,请坐。”
顾玖容不再整日缠着玉柏炎,也不再吵得皇宫鸡飞狗跳,玉柏炎耳边清净了许多,忍不住夸赞姬墨旸,“墨旸聪慧,总能替朕分忧。”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侍的本分,”姬墨旸笑得温柔无限,“陛下,还是要对贵君多加关注,您与贵君恩爱,才能安抚顾大人。”
“几日不见,朕这会去瞧瞧他。”
顾玖容坐在案前写字,字写得歪七扭八,气得他举起笔想要丢到一边,又想起皇甫景沨的话,长吁一口气,抚平眼前的纸,继续练习。
往日一靠近顾玖容的寝宫,玉柏炎就能听到他大声说话,今日安静得出奇,她挥退众人,发现顾玖容咬着嘴唇趴在案上,脸上手上蹭了一道道的墨汁,纸上的字好像初学的孩童写的,她轻笑一声,惊到了正在习字的顾玖容。
“陛下何时来的?”顾玖容手忙脚乱地遮挡纸张,失手扣了砚台,墨汁顺着案沿淌到地上,顾玖容怕污了玉柏炎的衣衫,更加慌乱,伸出手擦拭,玉柏炎唤来内侍将案几收拾洁净,用手帕拭去他脸上的污渍,“写字写到脸上,容儿也是前无古人。”
顾玖容羞得无地自容,嗫嗫嚅嚅又想使性子,咬咬嘴唇忍了下来,红着脸说道,“闲来无事,就找本书临摹,写的不好让陛下见笑了。”
玉柏炎铺了一张新纸,用笔沾了墨塞到顾玖容手中,从身后环住他,握住他执笔的手,“朕来教你。”
顾玖容的手攥着笔,忍不住轻轻抖动,第一笔下去歪歪斜斜,他生怕玉柏炎嫌他笨,偷偷回头看她的脸色,正好撞见玉柏炎温柔的眼眸,“容儿写得很好,再写一笔试一试。”顾玖容不再害怕,手上带着玉柏炎的温度,写下第二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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