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吃草还有理了?吃了一天一夜无人理会,当我们觅冬人傻可欺不成,”皇甫霏迟毫不客气地打断洛予赫,“请公主明察,什么气候反常,往年前齐的牧民就做过越界放牧的事,觅冬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只是将越界的牛羊赶回并加以警告,并未作出伤害之举。今年他们变本加厉,数十头牛羊越界近十里,吃草吃了一天,春草嫩芽几乎被嚼尽,让我觅冬牧民如何活命?”
对于觅冬来说,畜牧并不是主业,那片草场常年没有几只牛羊,前齐在三国之中最为羸弱,更不可能在与后央交战后,又去招惹觅冬,两人一唱一和,看起来争得面红耳赤,在玉柏玄听来双方不但没有怒火,反而倒有些云谲波诡。
“此事就本宫看来,确实是前齐有错在先,放牧之人是首罪,在其位却放任牲畜践踏他国土地,接连导致两国冲突,其罪当诛,”玉柏玄转向洛予赫,“敢问太子殿下,重罪之人现在何处,是否收监等候发落?”
依照洛予赫的想法,玉柏玄既然不带一兵一卒,又是奉旨调停,肯定是不言对错两边和稀泥,他与皇甫霏迟商量好,谁都不让步,看她如何处置。谁知她上来就将矛头对准了前齐,他有些后悔刚才说话太快,一时无法转圜,“回公主,那放牧之人,已在械斗中身亡......”
玉柏玄长叹一声,“这知情的人死得倒快,本宫还想着审上一审,给二位以公道。”
洛予赫哪里听不出玉柏玄在嘲讽他,当初侍候洛予喆的小黄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诬陷了玉柏玄之后撞柱自尽,根本没有审问的机会,他能听出她的嘲讽却无从辩驳,脸上红白变换,“公主殿下,觅冬杀死我国数十头牲畜,又伤害我国百姓,这是不争的事实啊。”
玉柏玄点头,“不过方才太子殿下也说了,确是前齐牧民放任牲畜越境,事实无可辩驳。”
洛予赫与皇甫景沨的叙述都是事实,是由洛予赫一手策划而成,如今却成了玉柏玄前后围堵的口实,他不知接下来如何自圆其说,细究起来,前齐的确无理在先,挑起了战争。洛予赫一时语塞,趁着端起茶盏的空档望向皇甫霏迟。
皇甫霏迟隐隐预料到了结果,对于与前齐合作,她并无太大把握。洛予赫的人品不言而喻,况且就算合两国之力,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取胜,洛予赫的计策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她便假意配合,最终的目的,还是试探后央的态度,不知道玉柏玄是否参透这一点,才会在一开始就将洛予赫拿捏住。
“公主英明,觅冬如今草场受损,牧民受伤,前齐应当作出赔偿,方能平复我边境百姓创伤,”皇甫霏迟提出要求。
“只不过吃了一些草料,你们便杀了我国牧民赖以为生的牛羊,还想要赔偿,简直欺人太甚!”洛予赫一拍桌子,茶盏之中的水四处飞溅。
玉柏玄看向怒火中烧的洛予赫,皱起眉头,站在身后的陈瑛上前一步大喝一声,“你这是跟谁拍桌子!”
洛予赫身后的随从也上前一步,既是谈和,众人都是卸去兵器,陈瑛握着拳头与对方针锋相对,身形高大的她丝毫不输气势,好像只等玉柏玄一声令下。
“退下!”洛予赫呵斥身前的随从,连忙起身向玉柏玄俯身行礼,“公主恕罪,微臣一时无状,皆因哀痛我国百姓之艰。”
皇甫霏迟稳如泰山一言不发,静待事态变化。玉柏玄心里骂了她许久,脸上还是云淡风轻,“陈瑛,你说你们那里的村民,哪一国的人都有?”
“对,各国人都有。”
“可曾有过冲突?”
陈瑛想了想,“当然有,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二狗子家的菜地让阿三的猪给拱了,二狗子很生气,就把猪给打死了。阿三心疼自己的猪,就和二狗子打了起来,村长出面说和,最后用猪肉炖了菜,全村人吃了好几天。”
玉柏玄笑着问道,“村长说和,两人就听了?”
“开始没有,拉拉扯扯还要动手,当时我拿着锄头站在他俩中间,他俩想了想就同意了。村长最后说,菜也倒了,猪也死了,难道还要死人不成?菜可以再种,猪可以再养,人死了可不能复生,伤的是活人的心。”
“一个目不识丁的村民都懂的道理,”玉柏玄举起茶盏轻呷,“二位可曾明白?”皇甫霏迟和洛予赫相顾无言,皇甫霏迟见事态至此,心中已然明了,无话可说。
洛予赫心中不忿,还想找些由头,玉柏玄突然再次转头问陈瑛,“那猪如何跑到菜地里的?”
陈瑛回忆了一下,“猪圈有围栏,按理说它跑不出来,许是围栏不结实。”
“会不会是阿三故意的,看二狗子家的菜长得鲜嫩,想让自己的猪尝尝,”玉柏玄提出一种可能。
陈瑛摇摇头,“不可能,全村又不止她一个人,她要是故意放猪,总会有人瞧见,再说,要是教村长知道了,不能轻饶她。”
玉柏玄微笑道,“言之有理。”
洛予赫还要再争辩的说辞咽了回去,他斜了一眼高大的陈瑛,不知她什么来路,出身乡野举止粗鲁,与韶阳公主讲话连个敬辞都没有,噎起人来倒是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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