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好像不对,你们不是回边城么,怎么一直往北走?”平闻虚提上刚刚掉下的鞋跟,看着周围的景色疑惑,他们从小院出来之后,没有上大路,而是一直沿着密林前行,除了鸟兽,连个人影都没一个。
前面两人一面拨开挡路的蒿草,一面低声细语。
“这个人真啰嗦,怎么办?”
“不管他,当作没听到。”
“可是总不能一直让他跟着,不如咱们走快些,现在就把他甩了。”
“好。”
“你们嘀咕什么呢?”两人鬼鬼祟祟越走越快,平闻虚却并没有慌乱,反而慢下了脚步,“我走不动了,你们想跑就跑吧,你们跑了我就到边城郡守府找离悦要钱去。”
疾步行走的两人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平闻虚,树林中鸟鸣不断盘旋在头顶,风吹过新生的嫩叶簌簌作响,一只刺猬背着野果无意中撞见了人影,吓得掉头就跑,果子咕噜噜滚到草丛不见了踪影。
静谧过后,平闻虚伸了伸腰身,四顾一圈,“你说的有理,我这么忙,总不能一直跟着你们,等你把金角准备好,就让离悦联络我,”拍拍衣襟上的杂草,“就此别过。”
走了两步,眼前被黑影挡住,抬头看见一张唇红齿白的天真面孔正望着自己,平闻虚下意识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玉柏玄。
“我们没打算跑,可能是走得快了些,没有照顾到公子,给你赔不是了,”玉柏玄行了一礼,“我是女子多有不便,路不好走,就让蔚羽陪着公子。”
平闻虚偷偷地瞥一眼紧跟着自己的甯蔚羽,后者还笑得一脸纯真,前面的玉柏玄时不时拨开杂草引路,包袱被她夺去,说是怕累着自己。
此时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们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傻乎乎地跟着来,瞧这两人表面上和颜悦色,骨子已在皇室斗争中浸淫许久,保不准琢磨从哪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呢,现在就是刨心挖肝地发誓,表明自己不会透露两人的行踪,恐怕他们也绝不会相信。苍天啊,难道真教我葬身在这荒山野岭?都怪自己财迷心窍,金角再多,没命用。
平闻虚救了两人的性命,还为两人治伤,甯蔚羽和玉柏玄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下不了杀手,可若是就此放了他,人心难测,又怕出现差池,他们本打算走偏僻的山路,这路上也没有人会发觉,干脆带着他,先到了黍阳再说。
黍阳。
甯湛屏在茶肆的雅室中如一头困兽,焦躁地踱来踱去,最后停在姬筱面前,“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那人还在府上,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亲自询问,”姬筱端坐在席上,神情肃穆,“大人也曾收到公主的亲笔书信,驸马确实跟去了南疆,就在公主身边。”
甯湛屏何尝不知,她接到诏书快马加鞭回到黍阳,满心欢喜地等着爱子回府省亲,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本想厚着脸皮去公主府,却等来了绿染,说是驸马追随公主仪仗而去。
绿染将经过详细地禀告甯湛屏,不用细想,以甯湛屏对儿子的了解,若说他是玉柏玄的死忠,没人敢并称。
她越想越气,说不上是恼恨还是痛心,“真不知那个丫头给羽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儿时就四处胡闹,如今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看看姬筱面无表情的模样更加来气,“你身为她的叔父,不出言相劝,还要助纣为虐,这就是你身为臣子的气节操守?”
甯湛屏身为武将,脾气暴躁直来直往,姬筱面对他的指责并没有生气,“本官深知大人爱子心切,公主在本官心中,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大人之前虽远在南疆,朝中之事想必也是悉数知晓,淮城之行得罪了太傅,校准都内得罪了大司农,惩处都水长得罪了太常卿,说起太常卿,大人更应该熟悉,可以说是旧恨新仇。”
儿时的甯蔚羽胆小怯懦,读书时一直受人欺负,为首的就是太常卿的女儿,玉柏玄为了给他出气,掏了蜂窝塞到太常卿女儿的书案下,硬是将她蛰成了猪头,脸上有几处疤痕一直留到成年都无法除去,而且脑子一直不太灵光,据说是因为蜂毒侵体。
甯湛屏嗤之以鼻,“她那个猪头女儿从小就蠢,蛰几下兴许还能长些智慧。”
姬筱叹道,“这些都是朝臣,还有数不清的大小官吏,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先帝在位时便有整治的意向,还未及实施便驾崩,当今圣上深谋远虑,可算是寻了一个冲锋陷阵的助手,兵不血刃稳收渔翁之利。”
甯湛屏身在官场多年,为国尽忠恪守奉公,先帝在作太女时曾经与甯湛屏一同率领大军,剿杀进犯北疆的北遂军队。玉锦飒在位时,对甯湛屏极其信任,曾数次与她推心置腹,商讨治吏之法。姬曾虽说亦是忠君之臣,但姬氏在圣祖时便一直手握重权,即便身为帝王也颇为忌惮,相对姬氏而言,甯氏反倒更得圣心。
玉锦飒属意皇次女玉柏炎为太女,姬墨旸为太女驸马,可又放心不下最宠爱的女儿玉柏玄,怕将来玉柏炎登基之后被有心之人唆使,伤害单纯无知的三公主,与甯蔚羽密谈之后,宣旨童辛召入宫中,留下关于调兵印信的密旨。
童辛谨遵圣命守口如瓶,就连对她有知遇之恩的甯湛屏都不知晓兵符的样式。
52书库推荐浏览: 无眉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