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辛站在路中,双手叉腰,看着眼前这个故作老成的男童,平日里就属他好摆架子,不就是念书念得好么,成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这才读了半年,你让掌事将酬金退给我。”
姬筱皱起眉头,“干我何事?”
“怎么不干你的事?国学堂都是你家建的,后央哪一郡没有你们姬家的资业,昧我这点酬金,亏不亏心?”
童辛的母亲之前在黍阳、斐城一带精于建造,在近些年声名鹊起,一度与姬氏建造比肩,在都城置下家业之后,被国学堂的掌事知晓,特地上门邀请童辛入国学堂。
谁知风云莫测,先是木料无法供应,后来又是工匠失误,偌大的富商童氏一夜之间分崩离析。都城的国学堂,学生皆是达官贵族皇商富贾的子女,童氏家道中落,童辛自然受到歧视,她也不是懵懂幼童,想要回酬金只是借口,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童氏衰败与姬筱的母亲肯定脱不了干系。
姬筱自小耳濡目染,更是懂得个中缘由,可他又无法做主,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回府向母亲要钱来还她,“谁收了你的金角,你去找谁,不要再拦路,”姬筱没有等她答话,挥手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每一日,童辛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风雨无阻地堵在姬府的马车前,不说别的,只说让退酬金,人越多她的嗓门越大,车夫怒极用马鞭抽打,她也不躲闪。
姬乔天资聪慧,学业融会贯通,可就是心肠太软,实在忍不住,拦下车夫,冲着童辛说道,“你再闹下去,城卫就要来抓你了,打个商量,过些日子,我们把钱攒足了再给你。”
“给她钱作甚,跟我们有何关系,就让城卫将她擒入大牢,让她长长记性,”姬筱早就烦透了童辛,忍无可忍。
“童家就这一个女儿,入了大牢可就毁了今后的前程,母上已经害了她的母亲,难道我们还要害了她不成,”姬乔低声对姬筱耳语,满脸的于心不忍。
姬筱思量片刻,撩开车帘,“赶紧躲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抛出一只钱袋。
“跪下!你想嫁给谁,那个宿卫?”
“是。”
“我供你读书教你识礼,就是让你跟下等人鬼混的?”
“她就要晋升了。”
“能升上龙座?你趁早跟她了断,莫要败坏家族名声。”
“我不进宫。”
“进宫还是入仕,你们兄弟自己商量,娘是为你们好,将来互相总有帮衬。”
“母亲都是为了自己!”
“你......我不打你,好容易将你养的皮娇肉嫩,打坏了可不好,你是娘的心头肉,旁人可不是,是死是活我可顾不了许多......”
童辛兴奋地跑向姬筱,“甯大人举荐我入屯骑营,只要我立下战功......你怎么了?”
姬筱冷漠地望着童辛,“接下来呢,军功是你想得便得?你想让我等到人老珠黄?”
“阿芊......”童辛一句话也说不出,姬筱的话无从辩驳,自己何时才能堂堂正正地到姬府提亲,青春年华又经得起多少遥遥无期的等待。
“你我以后不必再见面,大好年华,谁都不愿轻易逝去......”
灿若星辰的笑靥恍惚了童辛的视线,让她迷蒙了许久,她已记不清多少年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温柔,时光蹉跎形同陌路,若不是先帝被害,三公主逃亡,恐怕单独的会面将是毕生的奢求。
“年少时是我痴心妄想,我作了校尉你又说你有苦衷,现在的我可否配得上你?”眉宇间的风霜化去,仿佛回到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站在柳树下,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像看着稀世珍宝。
姬筱甜美的笑容逐渐褪去,童辛的心也跟着渐渐沉落,他一贯的浅笑浮上唇角,“你这是在跟我谈交易?大人健忘,我本就欠你的人情,随时恭候。”
“阿芊,你非要在我面前作践自己么......”童辛曾经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任何一种都抵不过此时此刻心中的刺痛,“你明知我没有旁的意思。”
长久的静默在两人之间流逝,余香燃尽,跟随窗前的微风消失无形,童辛起身整理衣襟,盯着姬筱看向窗外的侧脸,“我即刻前往斐城整合军队,外卫将军将会等候我的命令,至于柯城,我会亲自驻守。先帝有旨,公主与印信缺一不可,请告知公主殿下,须亲自前来,否则我不会动用一兵一卒。”
“好,公主一到,我即刻告知。”
顾玖容满面春风送走了玉柏炎,正手执一本棋谱坐在棋案前冥思苦想,内侍来报景侧君求见,自从皇甫景沨助他固宠之后,他与皇甫景沨亲近不少,内侍们还当他转了性子,不再善妒,其实他压根没把皇甫景沨放在眼中,只当他是个跟班。
皇甫景沨看了看棋局,自顾坐下说道,“不如侍下来同贵君对弈。”
顾玖容在玉柏炎面前装贤淑装的太久,早就厌烦,落了几枚棋子之后,将棋子丢到一旁,“真烦,弄些个黑黑白白的往案上摆,有什么意思?”
“贵君可得上心,陛下知道你在学棋,在侍下面前夸赞你后来居上,宫中鲜有对手,恐怕只有凤后能与你相较,你可别落了下风,”陛下确实夸过顾玖容,可后面的话是他向姬墨旸请安时,姬墨旸无意中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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