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太上皇见过太皇太后,再来见本宫。”
“是。”
玉柏玄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汁,一滴墨汁溅落在书案上,沿着木缝晕染开来,玉柏玄盯着墨汁片刻,唤入零溪。
“驸马在何处?”
“回公主,驸马在仪仗司。”
“国师呢?”
“回公主,国师今日回相府省亲,此时应该和相国大人在一处。”
“觅冬可有书信?”
“回公主,今日的书信还未到,昨日的书信上说,觅冬太女的病情时好时坏,王子殿下一直陪伴。”
玉柏玄听过零溪的回答,却丝毫没有缓解心中的纷乱不安,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失去往日的节奏,一阵阵的心悸袭来,让她坐立不安。
姬栩在被抓之前,口中呢喃的话,根本无法听得见,只能看见嘴唇的蠕动,他到底说了什么?是面对往事的懊悔,还是不甘心的诅咒?
墨汁干涸,蜿蜒的痕迹如同她曾经见到过的鲜血,沿着地面流淌......玉柏玄似乎沉浸在思索之中,口中念念不停,蓦地站起身,碰翻了笔墨,黑色的墨汁扣在地面上。
诛心。
玉柏玄飞身上马,风驰电掣地奔向城门。
武鸣还来不及跟她说话,险些被疾驰而过的马蹄踢到,正准备发飙,看到零溪奔跑着跟来,上气不接下气,“先......先生,公主......要......要去......柯城......”
“我叫离悦,分离的离,心悦的悦。”
“药若无用,我把我的心给你......”
药棚前排着长长的队,男女老幼都在等着面前这个一身青衫的公子给自己诊脉发药。
“您已经好多了,只要按时服用,几日便可恢复。”
“我没有钱......”
“不用钱,朝廷赈灾不收分文。”
“多谢公子。”
玉柏玄从马上跳下,静悄悄地走向那个正在哄着孩子喂药的人。
“你已经是大孩子,不能怕苦哦,把药吃了,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孩子乖乖喝下药汤,小手里突然出现了一颗蜜饯,孩子高兴地欢喜雀跃。
水苏怔愣地望着远处走来的玉柏玄,突然醒悟一般,抓着旁边人的袖子,“公子!公子!你快看,这回我可没看错!真的是公主!”
周遭一片安静,接着嘈杂起来,成群的百姓纷纷起身,“那个人是公主么?”
“都说她吃人,我看不太像啊。”
“吃人还能吃咱们得了瘟疫的人?”
“你有没有脑子?你种的田从哪来的,不是新政给你的吗?”
“就是,谁不怕瘟疫?公主之前还带着人来柯城查找瘟疫的源头,公主是好人!”
正在等待诊病的百姓,想走近一些看看公主,又惧怕守卫的士兵,都站在原地欢呼,“公主千岁!”
玉柏玄此刻觉得,自己所受过的污蔑全都已经微不足道,她觉得自己不在乎,到底是在乎。她的心中所愿,让国家昌盛,让百姓富足,即使承受苦难,这一切都值得为之付出。
离悦穿过人群,走向那个面露欣慰的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她好像瘦了,去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她是如何过的?她的寒症可曾加重?她的腿是不是又开始疼痛?离开她的每一天,他都在脑中想象她的一颦一笑,想象与她耳鬓厮磨的每一个瞬间,她弯弯的笑眼,她明媚的脸庞......
刻骨的眷恋,让他每一次思念,心口都如针刺一般疼痛,他以为此生无缘,可她现在就在眼前,正用温柔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是错觉么?为何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眼中的爱恋变成了惊恐,为何自己的心这样疼......
红色犹如墨迹,在青衫上晕染开来,他低头看着胸前如暗花一般的蔓延的血迹,抬起头望着向他奔来的朝思暮想的身影,颓然的倒在她的怀中。
“哈哈哈......就是因为你,我整日担惊受怕,只能东躲西藏跟这些臭要饭的混在一起!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让你知道什么叫诛心!”
嘶吼着的顾青冉被守卫拖走,玉柏玄已经听不到她撕心裂肺的怪笑,她用手紧紧捂着离悦的胸口,仍旧无法止住汩汩的鲜血溢出,离悦微弱的呼吸在她的耳边掠过,犹如重锤擂鼓。
“唔.......我不想......离开你......”带着药香的手指抚上玉柏玄的脸颊,“终究......还是......要......离去......”
“院子里的葫芦藤上结满了葫芦,我给你挑个最大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等......我......来生......再遇......你......你要......最先......认......出......我......”
“我不要来生,你不能离开我!”
“......”
“小蛮,你醒醒......小蛮!”怀中的人悄无声息,曾经灿若星辰的双眸紧闭,脸颊逐渐失去颜色,阴风寒雨中的海棠从枝间坠落,陷入衰败的尘埃......
武鸣骑马紧跟其后,看到如同雕像的玉柏玄,怀中紧紧抱着离悦。她跳下马奔向两人,玉柏玄抬起木然的双眼,“伤透了心,还能活么?”
“人无心必死,除非......”武鸣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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