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_乐小米【完结】(59)

阅读记录

  龚言立刻堆笑,说,想来三少奶奶这也是颠簸乏了。

  他们一来一往,我却难掩尴尬,“爷爷”两字,卡在嗓子里真的是辛苦极了。

  罢了。既然来都来了。

  我脸微微一红,喊了一声,爷爷。

  我说,您吃茶。

  老爷子笑着,说,这人老了啊,就喜欢人多热闹,儿孙绕膝……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来人,说,二少爷来了。

  我的心莫名一揪。

  来之前,钱伯承诺过,只陪陪老爷子说说话就离开的,不会见任何人。

  程天恩进来的时候,汪四平跟在他身旁,我下意识地往椅子背上靠了靠,手心一阵汗意。

  他没看我,上前喊了声,爷爷。

  老爷子笑,说,来了。

  他说,是。

  老爷子说,你弟妹刚回国,你们都是年轻人,想必之前就熟识。不比我这老头子,到现在才见到。

  程天恩看看我,转头对老爷子说,是。

  极恭敬。

  这时,有女工端了一杯茶到我眼前,笑意盈盈,说,太太。

  我硬着头皮端起那杯茶,捧到程天恩眼前,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看了看我,唇角dàng着笑意,眼神却是可以杀死人的冰冷,说,弟妹近来可好?

  我低头,说,一切都好……二哥……最近可好?

  程天恩俯身,接过茶去,说,好得很。然后,他在我耳边狠狠地低语,说,至少比大哥好!

  这句话,声音极小,只有我听得到,心下滋味百般。

  老爷子问,你大哥呢?怎么这半天都不见人。

  程天恩正在端量着手中的茶,抬眼看着老爷子,愣了愣。

  我也愣了。

  然后,一瞬间,程天恩,钱伯,龚言,汪四平,四个人的眼神唰唰唰——地jiāo汇着,无声地传递着“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滚”“呵呵”之类的讯息。

  我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老爷子问龚言,我不是让你去通知天佑的吗?

  龚言张张嘴巴,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望向钱伯。

  钱伯忙笑,说,我觉得大少爷八成在休息,就自作主张,没让龚言去打扰他,只喊了二少爷。

  老爷子摆手,说,去!喊他来!他转脸对程天恩说,我身体抱恙,你父母也远在香港,但是你们年轻人今晚也该举行个家宴啊。

  我忙起身,越加尴尬,说,真不用了。

  老爷子说,那怎么能行。然后,他抬头看看龚言,说,你也糊涂!

  龚言忙不迭地说,我这就去!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说,不必了,我来了。

  程天佑走进来的时候,钱至在他身旁,他把着钱至的手臂,许是手术后身体刚刚恢复,他的气色并不多好,人清瘦了许多。

  他一出现,我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上前,说,爷爷。

  老爷子笑,说,你弟妹回来了。

  他说,我知。

  然后,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我和他身上,钱至扶着他转身,他微微冲我一点头,唇角沉默地抿着。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眼眶红了,那么努力地克制,声音却还是抖得一塌糊涂,说,你好吗……

  他打断了我的话语,似乎这一刻,这人前,我们之间连问好与寒暄都是逾礼,所以,他的声音那么清晰,说,弟妹!一路辛苦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一种温度,却什么也没有,这本该是我们最好的姿态的。

  最好的姿态下,连一句“你好吗”这样的叙旧语,都是败笔。

  所有的问候都该死!所有的过去都应该抹去!就像两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那样!无笑,无泪,无动容!

  家里的女工又将一杯茶端到我眼前,龚言在一旁,笑,太太,您也给大伯哥敬杯茶吃吧。

  钱至在他身旁,竟将脸别向一旁,不去看。

  我努力学着他,镇定地,不带丝毫感qíng地将那杯茶端起,手指素白,茶水微温,齐眉,恭敬,递给他,努力地控制着,声音却还是抖着,qiáng笑,说,大哥。

  我怎么能不敬他!

  他救过我xing命。

  他接过,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不再作声。

  只有老爷子在开心地笑,在一旁的龚言看着,忙上前对他,说,三少爷虽然远在巴黎,毕竟是程家孙子辈里的大喜第一人,老爷子啊,您啊就保重身体康健,等着抱重孙吧。

  我低头,如坐针毡。

  程天佑面色平静。程天恩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和他。

  龚言笑,说,太太,咱们三少爷什么时候回国啊?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地尴尬。

  老爷子开了口,说,让他早些回来吧,事业再要紧,工作再忙,抵不上一家人团团圆圆。

  我点点头,说,是。末了,挤出两个字,爷爷。

  钱伯不忍,说,老爷子啊,您也该去休息了。

  老爷子也笑笑,龚言扶起他,临走时,他说,好。那这孩子的住处,你给安排吧。我看就住在天策原来的住处好了。

  程天佑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平静。

  程天恩几乎是抱着那杯茶要蹦起来。

  钱伯张张嘴巴,似乎有什么难处,最后,说,是。

  老爷子一走,程天恩就对钱伯说,爷爷是疯了吗?!他、他难道不知道我大哥为了这个女人连命都不要过吗!怎么这么安排?!

  程天佑回了他一个“你闭嘴”的表qíng。他从我身边走过,似乎是对我说,你安心住吧。我会搬出去的!

  131从此,她就是程家的三少奶奶。

  他在钱至的搀扶下,走出那扇大门,回廊处,停了步子,只觉得喉头间一股腥咸——“哇”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以前,讥笑过多少电视剧里弱不禁风闹吐血的公子哥儿,如今,却真的知道了,这人间qíng爱,本就是鸩酒砒霜,夺人xing命,催人断肠。

  钱至骇然,说,大少爷,大少爷——

  他面容冷静,是坚硬的克制,制止了钱至,说,别喊。

  他不想惊动家里其他人,看得他这一身láng狈;那么严丝合fèng的克制,不动声色的表演,却最终,输的是,自己那颗还爱着她的心啊。

  她奉给他的一杯茶,手指素白,茶水微温,她眼眸里带笑,温柔的恭顺间,恍惚着,是初为人妻的幸福光影,她喊自己,大哥。

  他接过,一饮而尽。平静如海。

  只是,握着杯子的手上的青筋bào绽,bào露了他的心,决绝的姿态,如饮鸩酒一般;怎么能,如他的眼眸那样,望进去,平静万分。

  那一方的天与地,他陪着她,用最好的演技,最好的默契,扮演着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钱至望着他,他的肺部在三亚那场落水中遭受了重创,即使康复之后,也偶有痰中带着血丝的qíng况出现,但从未像今天这么严重过。

  钱至想喊人,却被他制止了,只能gān着急,眼圈都红了,说,老爷子怎么能这样对大少爷!他真的不知道大少爷爱着姜小姐吗?!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得那般悲凉,纠正道,说,她不是姜小姐,是程家的三少奶奶。

  风里,他站得笔直,身姿孤独而遗世。

  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的祖父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惩罚他,是为了嘲讽他,自以为奋不顾身的爱qíng,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

  他还记得,三亚那场殉qíng的海难让他失明,也让他苦守了许多年的爱qíng曝光于祖父眼前——是的,该让您勃然大怒的不仅仅是凉生爱上了她!有损了您的体面!我也爱上了她!寸心若狂!

  那天,他在病榻之上,对着这个为他cao碎了心的老人,满心悲凉,只不过刚刚开口,他说,祖父,对不起,我……

  程方正制止了他说下去。

  他不想听自己最骄傲的孙儿的脆弱,更不想听他的忏悔,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的悲伤。

  他不想看到!

  他宁愿从来都不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孙儿为了一个女人,跳下了海!

  祖父,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爱上了这个女人吗?!

  ……

  程天佑一直记得,那天,祖父在自己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的时候制止了他,只是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沉默如同死寂的海面,酝酿着不可预知的狂风巨làng。

  他一直知道,祖父不可能让他去爱这样的女子;但他没想到的是,连他去倾诉爱上她的权利都没有。

  如今,当凉生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她,自己的祖父,还都不忘记用她来羞rǔ自己——看看吧!这就是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女人!怎样了呢?!你为她抛却xing命,她却嫁了别人!醒醒吧!爱qíng!可笑!

  可笑的爱qíng!

  冷风袭来,他渐渐从回忆中清醒,依然是那么克制的脸,对钱至说,更像是对自己说,以前的事不许再提。

  他说,从此,她就是程家的三少奶奶。

  132大少爷想见一下三少奶奶。

  我看着天佑离开的背影,转脸对钱伯说,我不能住在这里的!你是知道的!你说过我只是来坐坐……

  程天恩抬手,将那杯茶泼到我脸上,说,这是我替我哥敬你的!你这个心里养着一窝毒蛇的女人!

  我愣在那里,一身láng狈。

  瞬间,我从桌子上也拿起一杯茶,回泼了过去。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包括程天恩,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钱伯和汪四平已经将我们两人给隔开。

  程天恩俊美的小脸是异常bào怒,几乎牙齿咬碎,说,你!

  汪四平按着他,生怕这美少年一时想不开跟我拼命。

  我看着他,说,这杯茶,你泼我,可以!但是你泼在三少爷的太太身上,那就是我活该还你!

  程天恩先一愣,随即冷笑,擦了一把脸,说,三少爷的太太?!三少奶奶!呵呵!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我也笑,说,不敢当!是你们程家请我来的!

  钱伯在一旁,都有一种不忍直视的表qíng了,末了,他还是得两下安抚,可遗憾的是,没等他开口,程天恩已经像只发威的小老虎一样,冲我扔杯子,扔碟子,这一些,全都碎在我脚边,他说,姜生你就是个贱人!你就是个扫把星!你滚回巴黎跟你的姘头在一起,别回来祸害人!

  姘头?!

  此生最恨的就是别人侮rǔ凉生,这是我从小便具有的品质——

52书库推荐浏览: 乐小米 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