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佑说,谢谢。
我看着他们两人略微诡异的气氛,竟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为了表示自己也可以像她那样温婉大度可人,我对程天佑说,我去给你买早餐。
宁信笑笑,说,我给你们买了。
女神一出手,贤妻都当不了,我的眼前一黑,还是笑,说,我去买份报纸。
程天佑拖住我的手,说,我陪你。
我刚想说,你陪你前女友吧。刚开口,已被他看穿,他看了我一眼,眉眼满是温qíng,抬手理了理我的头发,说,有点乱。
另一只手却狠狠握了我一下,证明他是压着愠怒——再胡说八道!管捏死不管埋!
宁信对着我笑笑,如说平常事一般,说,我昨晚喝得有些多,不知道说过什么讨嫌的醉话,让你家先生不高兴了。
昨晚?他来去匆忙的,一身伤,怎么还会有时间在一起?
唉。怪不得大家都说,防火防盗防前任,好像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自动脑补了一下,智慧再次提升。
程天佑笑笑,看着宁信说,有吗?我不记得啊!你一直对朋友都照顾有加。怎么会讨嫌。
宁信说,再滴水不漏的人,也有任xing的时候。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可是,眼神里,却是有一种不易觉察的辛苦之色。
他们两人的对话,我总觉得自己cha不上嘴,好在气氛还算是友好的,对吧?是友好的没错吧?
程天佑说,我们走了。
宁信忙拦住,着急地看着他,说,你们能去哪里?还是去我那里吧!至少等爷爷他们气消了啊!
程天佑说,不了!谢谢!
宁信忙看着我,对他说,她的身体刚好,你怎么再让她跟着……
这时,程天佑的手机响起,是颜泽。
程天佑看了看,略迟疑,接起。
颜泽说,大少爷!您跑哪儿去了?赶紧躲好!我又负责出门去抓您了!听龚言下面的人说,这次逮住你可非同小可哟,会将您拎回香港关小黑屋……望您吉人天相啊!好了!心灵小捕手这就要组队出发了!赶紧躲起来哟!记得好评哟,么么哒!
好吧,我承认,这语调和措辞,是我自动脑补的,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程天佑挂断电话,看着我,眼眸如此地深。
他回头,看了看宁信,说,我们一会儿去你那儿!
宁信松了一口气,脸上浮起玫瑰花般晕红的微笑。
他飞快地说,另外,麻烦你帮我找一个好的公关团队!我要准备婚礼!就在明天!今天开始,让婚礼消息见报!
宁信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笑着,说,好啊。
明天?我还未来得及反应,程天佑拉起我的手,转身,不再有分毫犹疑,飞快踏步地向楼阶上走去。
已无退路!
那就这样,与全世界为敌吧!
我回头,楼阶上,只剩下宁信,她单薄的身影,在这流年晨光里。
227这世界,最难过的幸福,是你许诺她的未来模样,别人替你同她完满。
民政局大门前,程天佑看着我,说,是不是觉得折本了?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不是说了吗,没怎么好好谈恋爱也没怎么约会……
他说,现在也不晚,下面开始,我们约会。谈恋爱。
男人果然都是实用主义,就好像说,下面,我们上课。下面,我们吃饭。下面,我们开会……
我无语凝噎,说,好吧……
他说,“好吧”?!
我说,怎么了?
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说,你应该说!好啊好啊!
我立刻学着他,雀跃着,拍着手,说,好啊好啊!
现在满足了吧?傲娇帝。
你这么老,我还这么小,该雀跃的是你吧……但为了不横尸在此,我还是……不乱说话了。
他居然真的就满足了!
他笑了!
他说,那下面你想做什么?
我愣了足足三十秒后,说,看电影!
我真的已被他qíng绪转换之迅速打败,不过,说起来,我们俩好像还没看过一次电影呢!其实我还想说,听说你们俩还看过《泰坦尼克号》呢。但是好像有一些爱qíng专家说,总在自己男人面前提他的旧欢,是件很不智慧的事qíng,我得智慧!
他说,这么简单啊?
我笑笑,说,一样一样地来!
我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去电影院看场电影!还想一起去游乐场坐木马,我觉得这是很公主的一件事qíng。然后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滑雪。然后一起装修一个哪怕只有三五十平的小房子,那是我们的家。对!还有蜜月……
我努力地去笑,想让他感觉到我是幸福的,可是心却突然陷入了无边的酸涩,因为比起我想做什么,我更想陪他去做一些什么。
那么少的日子啊。
我突然开口,努力笑着,说,我一直没问,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他看着我,拉过我的手,说,我想我们两个,完完整整地过完这一辈子。
气氛在这一刻,略微凝重。
他低头,说,我比你大,所以,可能会走得更早一些,但是我不放心,所以,我会努力,争取比你活得久一些。这样子……
他停住了,没再说下去,那些心底的话语。
我却仿佛能听到一般,这些话就仿佛就在我的耳旁,明明是出自他的心底,却仿佛是谁曾说过一样——
这样子,可以让我来承受,失去最爱的人。埋葬最爱的人。你只要记得,在huáng泉路上等我。别乱跑,你小脑发育得不太好,容易走丢。我会尽快和你团聚。我们一起去喝孟婆汤,就像我们第一次约会去那间西餐厅一样,我会很绅士地为你拉开餐椅。然后,我们一起轮回。来生,我一定会找到你,爱你!并让你爱上我!我们会约会,恋爱,我会带你去看电影,去游乐场坐木马,冬天雪花飞舞的时候,我带你去滑雪,我们一起装修一个大大的房子,是我们幸福的家,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那一刻,光影重叠中,人影重重,我的眼睛浮起了一层雾,心暖又心疼的感觉,无边无际。
身后,像是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他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最难过的幸福,就是你许诺她的未来模样,别人替你同她完满。
程天佑略微奇怪地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冲着他笑笑,说,好像,听到你说qíng话了。
他笑,你还真是傻啊。
我说,是傻。
228宣战。
龚言将晚报递给老人的时候,老人只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儿。
一个大活人居然从程宅跑了!
他是老了,但又不是傻了。
怎么会不知道,手下的这帮人,对程天佑的“私逃”分明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他上房爬墙割窗户的时候,这些人都恨不得扑上去协助一把!
这时,钱伯走进屋里。
老人将报纸递给他,说,这!算是对程家宣战吗!
钱伯看着报纸,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老人,说,老爷子,我已经知道了,网上早已经炒翻了天……
老人说,龚言也告诉我了!听说还有个什么大少爷的太太团,据说一帮人哭晕在厕所里?哪里不好哭!去厕所里哭!现在的年轻人……
龚言满头黑线,赔着小心解释,说,老爷子,哭晕在厕所里的意思是形容悲伤,不过老爷子说得对,现在的年轻人!一个婚讯啊,喜事!弄得一堆堆留言跟挽尊吊唁似的!
喜事!老人差点蹦起来,他的心腹要人居然敢说“喜事”!
龚言知道自己用错了词,讪笑。
钱伯看着眼前qíng态,才开口,说,老爷子,确实是喜事,股市因此大涨。外人只知道这是程家开枝散叶的锦绣良缘,并不知道程家对婚事持反对态度!
老人看着钱伯,说,你的意思莫不是我不该发声了?
钱伯说,我哪敢有什么意思!老爷子您定夺!只是如果我们发声不利,产生振dàng,怕是合作伙伴和董事会都不会太开心……
老人怒道,逆子!孽障!
龚言和常山离开,只剩下钱伯。
常山嘀咕,老爷子虽然骂着孽子,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太生气的样子呢?龚老,您怎么看啊?
龚言看了常山一眼,说,他怎么会生气?你没听屋里,咱一走,他开场白都用“熊孩子”吗!老爷子年轻时可是土匪窝里拐走了压寨夫人的人!他虽然老了!但年轻时的天胆艳事怕是他此生的骄傲!如今大少爷这么做,老爷子估计觉得这才是自家血脉!敢如自己一般恣意妄为!心底怕得意都来不及!
常山如受教了一般,点点头。然后,他叹气,说,程家这队啊!要站对了,可真难!
龚言不言。
老人看着龚言和常山离开,缓缓地开口,问钱伯,唉。老钱啊,这熊孩子做出这种事儿,怎么办?
这一刻,在他口中,他不再是逆子,不再是孽障,只是一个犯错的熊孩子;而他也不再是一家之主,不再是不可侵犯的神祗,仿佛只是一个无奈极了的祖父,与老伙伴讨论着家中烦心事。
其实老人是一肚子腹诽,他恨不得揪住老钱使劲地吐槽,你说你看我这一堆熊孩子啊!那凉生没结婚说结婚骗我一个老人家家!刚开心凉生和她没结婚,她又来祸害我孙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乱七八糟的啊!
但是作为故事里的最大BOSS,至少目前看来如此,老人还是得保持一定的淡定啊从容啊。
钱伯看着他,说,老爷子,听闻大少爷证件一直是龚言保存,所以,这婚礼也不过是一个形式,毫无实质。依照我的愚见,您反对这婚事,但也别发声!更别让集团任何领导层发声,包括公关团队;更别去阻止这场婚礼了。这样,媒体只会猜测我们对婚事低调行事,即使大家有不好的猜测,也无凭据,这样,保全了大少爷的体面,更保全了我们集团董事会和合作伙伴的利益。将来,您不想承认这婚事,就是有婚礼照片,也可以发声说是,大少爷开的只是婚纱派对!风华正茂的单身富家公子谁还没几个花边新闻,也不失体面!而且……将来您要是心软了,想认下这门婚事,也不至于没法圆融……更何况,大少爷的身体……唉……算我这个公司老人,斗胆为他向您一求了,明天的婚礼,您莫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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