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毫无出处的突袭,俞乐原却早有准备,侧身一让,堪堪与铁拳错过。凌厉的拳风没有落到实处,一阵激扬,带得俞乐原头发一偏。
一击不中,金伏易当即变拳为勾,反手勒向俞乐原脖颈,去势之狠厉,活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俞乐原腰身后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个拧转,又化去金伏易的勾手。长腿飞踢,反攻金伏易下盘。
一个是实战出真知的街头混子,一个是师从名门的精英弟子。转瞬之间,两人已拆解数十招。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对战,四年之前,也是夜晚,在城外某个烂尾的工地,两帮人马手持刀棍,剑拔弩张。
满满的圆月独自一人挂在天上,像个瓦数不够的小灯泡。隐隐间看去,东边是胡一平的人马,他年届四十,富态可掬,圆滚滚的身材收束在暗花盘扣的大褂下面,活像某知名相声艺术家:“哟,李老弟,看你的意思,是要把城东城西一并吃下了?”
身在社会主义新中国,杀人越货是不存在的,贬毒制毒风险太大,所谓“黑道”,其实更像“三百六十行”联合保护会,适当收取各行各业的保护费,在争端出现时维持整体动态平衡。当然,鱼肉百姓之类的事儿少不了,谁遇上谁倒霉。
而g城,向来分东、西两边,分封而治,近二十年来小打小闹动过几次手,更多的是互相通气,求同存异。
直到李慕白靠一个不要命的驾势,抢下城西的控制权。听说,他要把城东也拿下。
作为城东的幕后黑手,胡一平觉得是时候给城西一点教训了。他带上五十个兄弟,定下这月圆之约。
李慕白彼时还不叫李慕白,他老人家相貌堂堂,风流倜傥,有个和一枝梨花压海棠很大关系的名头——李大春。李大春风骚惯了,闻言一笑:“胡哥哥,我这小身板胃口不大,哪敢啃你这块硬骨头?谣传,谣传。”
“年轻人,真谦虚。”胡一平赞得真心实意。
“我怕死不敢啃,但是兄弟们不答应啊。”李慕白瞧身后望去,拉拉杂杂应该有那么一二十个吧,和对面相比,真是太不够看:“城西就是个贫民窟,三天两头捞不到个冷馒头,哪像胡哥哥那边,朱门酒肉臭,不要太快活。要我说,平均平均就行了,都别太贪心,对吧?”
“李老弟,道理不是讲出来的,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说服我呢?”他一团和气的抬起下巴,转向李大春身后那三瓜两枣:“就凭他们?”
李大春低头,拿大拇指抹了把鼻尖,浅浅一笑:“就凭我们。”
金伏易静静随侍胡一平身侧。他外形出色,按理说,不管站在哪里,都是发光体,此时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出格,隐没在胡一平的阴影中。而俞乐原,落后李慕白半步,站成他的左臂右膀。
“江湖规矩,拳头说话。”胡一平乐呵呵晃晃脑袋:“那就动手了?”
俞乐原微微扭头,视线落在金伏易身上,一触即走。那个“金哥”,是他“投靠”李大春的根本原因,两个多月的风起云涌,他帮助李大春从无名小辈打拼成城西一哥,而他,拿到了和金伏易谈判的筹码。
胡一平问的客气,动手可一点不客气。他手一挥,身后众人便往前闪出,一部分围成圆圈保护他,一部分往前厮杀,数十人顿时缠斗不清。
金伏易是胡一平最得力的干将,往往作为杀手锏出现。混战开始,金伏易如常不动,只踏前一步,用半个身子挡住胡一平要害。
城东本有人数优势,奈何承平日久,众兄弟虽少不了打架,却少了真正的以命相博。城西那几条人马,随李大春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今日,正是士气最高、锐不可挡之时,既凶又狠,不过几息,竟把城东压得一边倒。
金伏易拎着把雪亮的西瓜刀,抿抿唇,轻轻一笑:“大哥,我去了。”
胡一平拍他肩:“拿下俞二。”
在满场西瓜刀中,俞乐原用的是一把剑。就如他通身斯文一般,他的剑在混战中和众人格格不入,却奇异的势如破竹。
除去俞乐原,李大春就少了一条胳膊。
金伏易直奔俞乐原。
势均力敌的两人一交手,便再没有旁人什么事。市侩的西瓜刀和俊逸的青芒剑瞬时划出战圈,脱离混战。刀剑相触,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暗淡的月光下,两人动作快的像道残影,俞乐原轻喝一声:“砍!”一转背,将整个空门露在金伏易刀下。
雪亮的西瓜刀毫不犹豫拖出一道血痕,与此同时,青芒剑自后而上插入金伏易肋下。俞乐原不顾背上剧痛,反手抓剑,将金伏易捅着往后疾走。
金伏易一拳打出,俞乐原踉跄着倒地,而他则跌入胡一平的保护圈。
胡一平两眉皱紧,面沉如水,扶住金伏易:“小金,哪里伤……”
他本也是靠两只拳头打天下的亡命徒,能活到今日,机警从来不缺。眼前两人伤的真切,让他一时蒙弊。
这一扶,腹部便被西瓜刀捅了个对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胡一平委顿在地,血流不止,城东众人惊慌之中,不知该留还是该走。刺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有人拿大喇叭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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